“就说，”我依旧给了一个交代，“红王在处女居向七神祷告，她老了。”

安排好我目前的这个身份，再搞定另外一个身份该如何出场之后，我立刻前往自己的卧室，斥退侍女，改头换面。

昏黄的烛光晃动，我摘下这枚来自自由城邦的面具，感受到带着我体温的金属无力离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挣开君主的权力束缚，彻底解脱。

“呼——”我叹出一口气。

从七岁到如今，我已经过完了凡人的一生，是时候去追求更高远的道路。

我确认自己已经当够了国王，不管是国王的权势还是国王的重担，我都已经厌烦不已。 1

虽然如此，我搞定了王国的后继，可我自己的骨血，却仍然需要摆平。

那就先面对我的长女吧！

后半夜。

我披挂整齐，看着火光下的君临巨龙门徐徐打开，接着拉动缰绳，只听身下蹄声咄咄，身后车轮滚动，这正是前往罗斯比城交涉的队伍。

“我从未见过你。”王太子在我身边说道，我从他语气里听出了谨慎与好奇，“也从未听过自己有这么一位亲戚。”

听着这话，我知道，他的潜台词是，如果不是因为我是红王安排的人选，他半点都不会信任我，而即便红王选择了我去和长公主撒拉·波顿打交道，他卢斯·波顿也对我饱含疑虑。

莱雅拉·雪诺，波顿家族成员，父母不详，长期寄养在北境，后被人贩子拐走，多年后持信物认亲，长得酷似年轻时的红王。

这就是我现在的身份。

“您需要验证我的血统文书吗？”我问。

红王下令制作的王室血统文书怎么着都做不得假。

“你的文书无可挑剔，你的身份也没有问题，雪诺小姐，”卢斯并没有如我所言地行动，他反而在我耳边推敲道，“但是我的生父失踪已久，我的王上如果生下私生子，没必要放在外面养，她的所有后代都可以是婚生，众所周知，小公主莱拉恐怕就不是红王丈夫的女儿。”

所以，他没说出那个结论，但是我知道他的结论是什么：

莱雅拉·雪诺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是波顿家族的直系后裔。

同时，恐怖堡的波顿家族人丁寥落，前一位恐怖堡伯爵卢斯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活到三十年之前，所以此刻王太子卢斯面前的我，不可能是波顿家族的近亲属，而如果我是远系旁支的话，那我的年龄和血脉不足以让我承担起代表红王与长公主谈判的地位。

故此，我莱雅拉·雪诺算什么东西，也配代表红王去罗斯比城见可能就在那的，撒拉？

说得对啊。

我点了点头，承认了他言辞的合理性，但是我没回话，卢斯·波顿接着说，“那么，红王的谈判条件是什么？”

听到他这个问题，我不禁在心里嘀咕，我条件能是什么，当然是无条件投降，等着妈妈来打屁股。

“我先看看长公主的想法，太子。”我欠身道。

“那可来不及，如果王上说的没错，天一亮我们就能见到瓦兰提斯人的风帆了，说不定还有龙。“卢斯叹了一口气，“要是事不可违，你可以投降，就说你带去的这些瞎子叛党，是我给他们加的刑。”

我看了一眼马车身后被栓成两串的男男女女，他们人人双眼成洞，流着血泪，养尊处优的脚丫上全是泥巴。

我心想道，这个卢斯真是悲观。

我猜卢斯·波顿，我这侄子，八成还是以为红王让他成为王储，就是想要用他去满足自己女儿的怒火，而莱雅拉·雪诺这个不知从哪而来的私生女使者，则是另外一个替死鬼。

“应该不会，相信红王，大人。”我道，“当然，也请积极备战。”

这次，轮到王太子没有回应我了。

“一路顺风，莱雅拉女士。”这是他最后的话。

“长治久安，太子。”我点了点头，戴上夏雷尔盔，示意身边的士兵吹响号角，来自北境的苍凉声音呜呜不断，骑手们摆开护送阵型。

巨龙门口，我们就此作别，我猜卢斯满心绝望，只等着自杀或者战死。

而我的想法则略有不同，很奇怪

原本身为红王的我，竟然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前世历史上出现过的景象

譬如——

法兰西瓦卢瓦王朝的太子查理，正送他的圣女“贞德”让娜·达克出征，送那个少女，去大获全胜。

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