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杨天晨乘车去海上仙家。白天他去医院换了药，打了针，腿上的伤口不那么疼痛了。他来到船上，位于前甲板的朝鲜烧烤厅亮起了灯。淡蓝色的暮霭混着水气弥漫开来，使桔黄的炉火、灯光、吃烧烤的红男绿女显得朦朦胧胧，宛如梦境。

老板不在柜台里，问了几个服务小姐，有说刚才还在的，有的则说没见。他决定等等再说，去烧烤厅寻了一个空座，要了牛肉和蛋搅饭。小姐又上了几小碟赠送的朝鲜泡菜。他刚把肉片摊在烧热的架子上，就看见一个穿牛仔背带裙斜挎着某酒品紫色绶带的女孩走来，放下一张精美的酒品卡片和一个装着磨砂酒瓶的小篮：

“先生，我是长白山野生葡萄酒的售酒小姐，请你免费品尝一下，可以吗？”

杨天晨喝了一小杯，酒液是金黄色的，甘甜淳香，回味悠长。

“先生，来瓶吧，喝葡萄酒吃烧烤是最幸福的生活！这酒在巴拿马博览会上得过金奖，还出口法国俄罗斯呢！”

漂亮小姐的请求总是难以拒绝的。“好，给我来瓶。”杨天晨拿出五十块钱交她。

“谢谢！”女孩很高兴，跑去取酒。

喝着酒，杨天晨看女孩挺单纯，问她怎么干这行？女孩解释说自己是鹭海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现在上学花销挺大的，不想全靠父母，就晚上出来挣点外快。

杨天晨赞许道：“你真懂事！”见女孩笑了，挺开心，乘机问她见没见老板，女孩子悄笑道：

“你没找到他是吧？告你吧，他在太平洋厅陪几个外地来的局长、经理喝酒呢。”

“呃，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刚才我去太平洋厅卖酒了。讨厌的是那么多人只要了两瓶。那些臭男人只喜欢喝白酒，不懂得红酒对人的心脑血管有益。”

“老板你好！”杨天晨在走廊里终于等到老板匆匆走出名曰太平洋的单间。

“好，好！回见！”老板应着，急着去洗手间。

杨天晨也进了洗手间，放水洗着手，从镜子看见老板方便后出现了。

“我想问一下白李的情况。”

“噢，是你。”老板认出了他，“你来过。没找到她？”

“她搬家了，也可能回家了。你这儿有没有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没有没有，要那干嘛！”老板急着摆脱杨天晨。

“你聘用她不给她办暂住证等三证？”

“你管得着吗？”老板不耐烦地说，想拉门出去。

杨天晨一把揪住老板，抓着他的领带往上一提，那家伙就憋得脸发红了：

“哥哥，憋死我了……”

杨天晨略松松手，老板喘着粗气，“真的没复印件，我骗你是驴。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办证……”

“谁介绍她来的？”杨天晨又把他的领带揪起来。

“大——大鹏职业介绍所。你去那儿查，肯定有她的证件！”

“大鹏？在哪块儿？”眼下中介公司多如牛毛，杨天晨也弄不清爽。

“哎呀我的哥，在松山路呀！俺们是协作单位，这儿的服务员多是大鹏介绍来的。对了，他们生意贼好，晚上还上班，到十

点，你马上去还来得及。”

杨天晨下了船，看看表九点过五分。如果不堵车，十点钟应该能到松山路。他看见有辆出租车停在水泥栈桥边上亮着“空车”红灯等客，就跑过去。

他上了副驾驶座，带上车门，对正在抽烟的司机说：

“哥们，快点，松山路！”

司机丢下烟头，发动车。车沿着海边急驶了几分钟，杨天晨觉得有人拍他的肩，惊得一转脸，见后车座上冒出个黑大汉，同时感觉到一件发凉的东西顶住了他的肋部。杨天晨一阵紧张，身上细汗涔涔而下。坏了，遇上劫匪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强笑道：

“哥们，干嘛呀？我身上没几个钱，我又不是大款！不过……”

“少罗嗦！你他妈东访西查的干什么，找死呀！”

“我是记者，采访市民夜生活。”

“放屁！”那发凉的东西贴得他更近了，杨天晨觉出那尖锋已斜刺进衬衣，划破了皮肤。“老子今天非给你放放血不可！”

杨天晨不再说话，看来这俩人找他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了。他腿上未愈的伤口又霍霍地跳疼起来。

大汉和瘦司机在哼哼啊啊地递着话，杨天晨听不甚明白，好像是说走哪条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