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寄风步至前厅,天上已经出了月亮,照耀得一地霜白,那些被火化后的骨灰被风吹散了一些,陆寄风见了那一堆白惨惨的骨灰,不禁心下恻然。xinwanben.com
似乎有阵声音在他耳边道:“将这些尸骨给收了起来吧!”
陆寄风一怔,连忙转头望着身边,身边空荡荡地,不要说是人影,就连个鸡犬都已被搜掠尽净,只有轻风蝉鸣。
陆寄风顿觉寒气透骨,打了个冷颤,便想回到房间中。才一转身,却又自觉可笑,暗道:“我自己也快要成鬼了,还怕鬼吗?”
陆寄风这么一想,便不觉有什么可怕,反倒多回头看了看那堆骨灰,心想:“方才的声音,不知是我自己起的幻觉,还是这些屋主显的灵?不要说你们收容我们一夜,理当报答,就算是陌路之人,这举手之劳又算什么?”
陆寄风这么一想,便不迟疑,东张西望,见到墙角边有个瓦瓮,动手将那大瓮搬到庭中,以衣摆略擦了一擦,才恭恭敬敬地对着那堆骨灰自言自语道:
“诸位乡亲父老,晚辈陆寄风为你们收拾骸骨,冒犯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陆寄风说话声音虽微,内房的灵木与疾风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暗笑这名少年不失至性,却未免近乎迂腐。
陆寄风默默地拾捡骨骸,突见灰堆中有一包物事,约莫三寸见方,以灰色似纸又似布的奇异材料包着,一点烧过的痕迹都没有。陆寄风大感奇怪,本以为是死者之物,可是经过如此猛烈的火葬,为何丝毫无损?陆寄风忍不住好奇心起,就要拆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才要动手,又转念想到:这样东西被火烧过后丝毫无损,绝对是稀世奇珍,那么死者将它贴身藏于胡兵搜括不到之处,也属常理。自己随便打开,实违君子不欺室漏。
陆寄风不敢多想,正要将此物一同置入瓮中,那阵耳语般的声音又传入他耳中:
“将这火浣布收起,连同灵宝真经都是你的。”
陆寄风整个人僵住了,迅速地朝自己左右前后找寻细看,依然无影无踪,怎么看都只有自己一人。
那声音又道:“别慌,是我在对你说话。”
这语声平平板板,字字之间几乎没有音调的起伏,听来极为拗耳,更奇的是连发声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居然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寄风忍不住便要开口问:“你是什么人?”那声音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马上便说道:“什么话也别说,让房内那两道士察觉了,前功尽弃。”
陆寄风惊奇地猛眨双眼,幻觉会这样真实吗?陆寄风再仔细侧耳听去,却不再有那平平稳稳的说话声。
陆寄风呆了片刻,才慢慢地拆开灰色的小包。这手掌大小的包裹,居然是这样轻薄的织物,包了好几层,而厚度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展开之后,陆寄风不禁吸了口气,包在当中的是一方通体洁白的美玉,雕满了极细小的文字,而玉额的部分,赫然刻着三个尾指甲大小的篆字:“灵宝真经”。虽然字体如此的小,却端雅严整,散发出一股气势。
若是自己的幻觉,绝对不可能说中包裹里的东西,那么定是鬼使神差在对他说话了。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道:“我说是你的,便是你的,还不收了起来?”
陆寄风嘴唇一动,那声音便道:“噤声!疾风道长来了,继续收骨,什么也别说!”
陆寄风慌张之中,不及细想,连忙随便将东西纳入怀中,低头捡收骨骸。背后陡地响起一声轻咳,吓得陆寄风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回头一望,疾风果然便站在自己身后,他一点脚步声也没有,陆寄风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起站在自己身后的。
见他惊吓之态,疾风冷冷地问道:“你还不睡?”
陆寄风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一会儿再睡……”
疾风瞄了一眼收得差不多的骨灰,道:“你很有心,不错。”
陆寄风没说什么,拍了拍屁股的灰尘,低头继续收拾。他可不知道疾风道长不轻易赞人,这句“不错”,只怕通明宫的三代弟子们十年才听得见一次。
最后一把灰都捧进了瓮中,陆寄风才掸了掸两手的灰,道:“前辈,封伯伯的伤势好得起来吗?”
疾风道长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陆寄风想了想,道:“若是我的血有用,明儿我给他喂多些,只一滴两滴的或许不济事。”
疾风侧着眼看陆寄风,道:“你干嘛舍己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