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又叫道:“别啰嗦了,快说完!”
灵木忍不住道:“师兄,别吵!”
疾风这个急性子,遇上了殷曲儿这么一个斯斯文文说故事的慢郎中,着实难受,除了耐下性子之外,也没别的法子逼她说重点。33yq.me
殷曲儿叹道:“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艘好大好大的船,靠了过来,放下缆绳,有人将我们这些小孩一个一个,抱上那艘大船。江上风雨交加,惊涛骇浪,可是在那艘大船上,却平稳得像在陆地一般,而且灯光通明,到处都暖暖的,香香的。”
“那时,我才见到云老爷,他问人贩子我们是要被卖到哪里的?人贩子骗他,说是洛阳的某富户买来,要作为公子小姐们的书僮婢女。云老爷便没再问,怫然说道:『杨家累世巨富,竟只派这样一驾破舟接这些孩子!』”
殷曲儿叹了口气,道:“那时,云老爷还叫人替我们都换上干衣裳,给我们一顿好饭。我一生之中,从没穿过那样好的衣裳,吃过那样好的饭菜。那套衣衫,至今我仍留着。十年来每见到它,就提醒我想起云老爷的恩德。”
殷曲儿身在膏粱之中,却不忘贫困时的一宿一饭之恩,这样的节操颇令灵木动容,嘉许地点了点头。
殷曲儿道:“我这回听说云老爷一家避祸南迁,经过弘农,总是特意留意云老爷一家的动向。唉,这些年里,我无日不想见云老爷的慈容一面,亲自对他道出我的感激。可是……可是我在这卑贱的地方,怎敢贸然去见云老爷?再说他也不会记得我。虽然云老爷在弘农住了几天,可是还是离我那么远。”
“前几天,我听南宫碎玉和他的军师商议,要活捉云老爷的女公子,以及加害二位道长,我心里十分着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南宫碎玉的军师管子声诡计多端,就怕云老爷的女公子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了!”
灵木和疾风所担心的,不是云若紫被劫,而是身有天婴的陆寄风落入白鹇寨,白鹇寨与黑鹰寨俱为效忠舞玄姬的天下百寨联之一,这下子后果不堪设想。
疾风道:“哼!他们抓两个半,咱们抓二十八个,拿去跟南宫碎玉换人!”
灵木道:“两个半?为什么是两个半?”
疾风凄然道:“有个死了一大半,只剩一小半活着的,凑合着算半个。”
灵木知他又想起了封秋华,却心头一沉,如果云若紫和陆寄风都落入歹徒手里,他们应该不会好好地带走重伤的封秋华拖累自己,或许早就一掌打死他了。枉费疾风这几天不断以自己的真气保住封秋华的一线生机。
灵木抓着殷曲儿,一跃下地,放下了殷曲儿,道:“得罪之处,还望姑娘见谅。”说完便再度跃上阁中,拉起两串匪众的绳端,道:“师兄,咱们先回去看看他们是不是都还在,再去找南宫碎玉的晦气不迟。”
疾风颔首道:“是极。”伸手也拉起串着两串匪众的绳索,喝道:“起来!一会儿跑得不够快,就用滚的!”
言毕,与灵木两人再不答话,两人一手牵着一串,身行一纵,往窗口跃下。
小翻浪等人被拉飞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坠地,霎时惨叫惊呼,起此彼落。只见地面上鼎炉香烟袅袅,两个大大的倒人字形腾空而降,当真是“烟霞与逊匪齐飞,白鹇共屎尿一色”。为首的灵木与疾风固然轻功高明,姿势巧妙,但两人两手后面牵的一挂人,双手全被缚住,又前后都是同伴,就算会轻功也施展不开来,接着“砰砰砰砰”几声,尽是众匪摔落之声。
还来不及爬起站稳,众人又被拖曳而起,灵木与疾风狂奔而出,身后的四串匪众就像被拉在疾奔的马车后面一般,不要说跟上速度,一下子就全部被拉倒在地,以极快的高速拖行滑擦,耳边狂风呼啸,头脸手足都被地面上的砂石尘土,磨得鲜血淋漓,苦不堪言。就算想破口大骂,一张口不是被同伴的脚踢中,就是被路上的大石敲断了牙,更何况是说半句话?
身后殷曲儿大叫道:“道长!二位道长别丢下我啊!”
疾风与灵木一下子便已奔出了她的眼界所及,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这两人奔行的速度,比起骏马还要快上数倍,一人拖着十四个人,却像拖着纸扎的人偶一般,浑不觉速度有碍,大摇大摆地奔过弘农街市,不时长笑,朗声道:
“白鹇寨的大爷们过路,大家闪开啊!”
路人纷纷走避,通常闪到路边时,这两大队人串早已远远地消失在路的尽头了,只留下漫天烟尘,和地上的两行粪水渣。
路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