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米雪听到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在说：“低血糖了！快扶起来，地上凉！”但是她没办法做出回应。

米雪感到自己每口呼吸，都只能吸进去半口，吐出来却是整口，胸腔前后仿佛紧紧贴合到了一起，没有留下喘息的空间。

脑海里浮现的是手术室里血肉模糊的桶，被紧紧捆住的岔开的双腿，手术台上方明晃晃的灯光。

她抚摸着自己已经不再有“胎儿”的小腹，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她感知不到四肢，身体。唯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忽而觉得双臂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猛然往上提，疼痛感让米雪回到了现实世界。原来是章国亮在用力提起自己。

米雪终于还是爬起来，坐到了椅子上。带皮垫子的椅子仍然是冰凉的。米雪打着寒战。

章国亮给米雪喝了一点热水，她终于渐渐恢复了对这个世界的知觉。

该下楼回家了。米雪打算去坐电梯，章国亮看了一眼电梯口，说人很多，于是搀扶着米雪走楼梯下去。

米雪用尽全力拽着章国亮的手臂，把他身体往后扯了扯，把自己头倚靠在他肩膀上，一步一步往楼下挪，腿脚软绵绵的，每一步都仿佛踩空。

四层的楼梯，从未显得如此漫长。

出去医院，不远处有一个水果店。

米雪想要去买一些水果，于是拉着章国亮走了进去。她选了一些葡萄，枣，再拿了几个自己最喜欢吃的橘子。

最后，她看到了哈密瓜。小小的一个，但看了看价签，价格不低，要25一个，每个只有两斤左右。

见米雪多看了一眼哈密瓜，店员就开始使劲卖力推荐。说这是新疆特产网纹小哈密瓜，非常非常的甜，并拿了一小块给米雪尝尝，米雪不敢吃凉的，于是拿起一块让章国亮试试，他说甜。于是米雪点头要了一个哈密瓜。店员就去工作台帮忙削掉了。

结账的时候，章国亮忽然发觉哈密瓜价格很高，与店员起了冲突。

但是瓜已经削好了，不能退。于是章国亮很生气，打算打12315投诉这家店，理由是物价太高，并且直接切割好水果，让人没办法退，简直是强卖。

见店员怔怔的呆在原地，也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米雪说了一句既然甜，就留着吧。

于是章国亮愤然把刚买的水果全部装进了书包，背着带米雪打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米雪又有些晕车。她靠在章国亮肩膀上，章国亮又把他安顿在自己大腿上，轻拍着她的背。米雪晕沉沉的回到了她的出租屋。

章国亮马上积极了起来，去把刚买的枣子，葡萄，都用开水烫着，要加热了再给米雪吃。他记得米雪说过，不能吃凉的。

米雪躺在床上，见他忙前忙后的，心里也有了些温馨的感受，把在手术台的阴影，去了一半。

水果加热好之后，泡着水的一面，已经黑掉了。米雪看着这个男人傻傻的心意，又不忍再生他的气了。

章国亮扶米雪起床吃水果，他说：“小朋友，慢点慢点，你吊着我的脖子，我是起重机，我把你吊起来。滴滴，哥哥牌起重机开动了，小朋友慢慢起来吧。”

米雪被逗笑了，挂着他的脖子做起来之后，没有松开手，把他的脸拉过来，吻了一吻。

烫过的水果味道实在是不好吃。米雪想到哈密瓜已经切块了，不能直接用开水泡，就让章国亮吃一点。

章国亮郑重其事的说：“这个哈密瓜，我不吃。因为它的售卖方式是不合理的。我已经不认可它，无论它多甜，我也绝不会再吃一口。”

米雪无奈，她比谁都了解章国亮的坚持，几近固执。

接下来就是解决米雪这个月的伙食问题。本来米雪是自己做饭的，也会给章国亮做早餐和夜宵。

但这个月，米雪不能碰凉水，饮食方面也诸多禁忌。怎么吃，吃什么，米雪犯了愁。

第二天一早，章国亮冲到公共厨房，给米雪煮上了一锅粥。放上了米雪提前准备的红枣，花生，桂圆，枸杞。

等他临上班时，端上一碗放到米雪床头的椅子上，那椅子是他专门搬来给米雪放东西方便取用的，告诉她：“小朋友，我去上班了。你记得喝粥。中午我会给你点外卖，你不用担心。”

听到他的承诺，米雪心里暖暖的，躺在床上伸手，让章国亮来抱抱自己。他俯下身来，拥抱米雪，尽量不压到米雪的小腹。

米雪感到自己不再害怕了，至少章国亮在努力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