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疫情逐渐减少,米雪的学生们终于全部都开学了。她终于可以不再全天上课了。
趁着最近课程减少,米雪重新把最近一年前的考研资料翻了出来,开始复习和做题。
她心中始终有个矛盾:自己从闭塞贫穷的农村出来上学,考上大学,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终有一日将自己所学派上用场,做个真正有大用处的人;或是像更多女性那样,托身于家庭,过平静的一生。
若要自己成为干大事的人,那米雪自认目前自己的学识是远远不够的。
年近三十,米雪自觉学无所成,只是一个小小的本科生,近几年都泡在培训机构里,不像早有计划深造的同学,在大学就做好出国的准备,大二出国交换,大三努力学习,申请出国,大学毕业就去了国外,读研,读博,人生就此坦途,眼界也逐渐打开,变得更加自信,勇敢。
米雪也羡慕起自己早早考公务员,或者考学校教师编制的朋友们。早几年的米雪是绝对不肯考这些试的,对她来说自由比什么都重要,她生怕自己被捆绑在一个岗位上终生不得动弹。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当初就算是去考,也不一定考得上。
或许,到了人生的这个阶段,能与人结婚生子,过上平静安定的生活也是很幸运的。如果男方性格温和,对家庭也有足够责任心,那生活中必然会幸福多过不悦,这样的一生也很值得期待。章国亮如果是米雪人生中那个人,那米雪必须更努力去和他磨合,即使只能更多的打磨自己,去迎合他。
米雪妈妈的话一次次在她脑海中回荡:“没办法啊,谁叫你爱他呢?爱他,就只能为他做一切改变,做一切让步。”
米雪感觉自己在两种自我中被撕扯。
其中一个自我,是她从小长大的家所养育的,胆小怕事的她。那个她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敢说出一点对别人的怪罪或者指责。
另一个自我,是自从她离开家乡之后,自己去闯荡,渐渐打磨出来的勇敢的她。那个她敢爱敢恨,说走就走,绝不回头。
她不清楚,到底哪个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才是人生后面这几十年里,要去做的那个自己。
米雪终于重新看起了书,练习起了古筝,也写起了毛笔字。
做家务的时间也充分多了,章国亮回家来,会夸奖米雪:“哇,小朋友,今天家里好整齐啊,每样东西都在我们约定好的地方放着哦。”
米雪其实并不在乎屋里有多么整齐,她的生活习性是用尽量少的东西,省得收拾。
但是在章国亮这里,他的生活习性是一切当时有用的,曾经有用的,或者将来可能会派上用场的,都要留下。
包括他去参加一个活动,发来贴在衣服上的号码牌,他也会带回家贴在墙上,这导致他房间里东西奇多无比。
好在米雪最近时间充裕,在章国亮下班到家之前,她都检查一遍,有没有什么东西放错了位置,赶紧摆回去,省去晚上的一顿口舌之争。
看着米雪白天写的书法,章国亮也会认真欣赏一会儿。米雪写的是小篆,不好辨认,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问米雪是什么。如果遇到米雪也忘记的字,他会稍微嘲笑一下:“哈哈,小朋友,你怎么连自己写的字都不认识哦,要认真一点哦。”
米雪如果生气,他会从冰箱里拿出一只小小的冰淇淋,用来哄米雪开心。但是他会在米雪正要张口吃冰淇淋时,把冰淇淋抢过去,放进微波炉加热之后再给米雪吃。
因为他记得米雪当初手术之后,不能吃冰的,于是从此之后,他都不允许米雪吃一点冰的。
对于这样的关怀,米雪既无奈,又觉得有一丝温暖。
章国亮对她的管辖,十分细致。
米雪喜欢吃干脆面,章国亮觉得这不健康,会在米雪在超市货架上拿干脆面的时候,就制止她。如果米雪偷偷买了干脆面,打开在得意的吃,他会趁米雪不注意,一把抢过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留下因为失去好吃的而哭笑不得的米雪,又被章国亮滑稽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
渐渐的,原本就不喜欢吃零食的米雪,在章国亮的要求之下,连最喜欢吃的冰淇淋和干脆面,都渐渐放弃了,这是她从小吃不到的东西,以为长大了能随便吃,结果仍然是不行。
米雪常常感叹:“没想到长大了还是有人管呀。”
“那当然呀,谁叫你是小朋友嘛。”章国亮温和的回答。
在这样的温柔里,米雪感觉自己进了蜜罐子,被泡的软绵绵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