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乌云也并未出现要退散的迹象。

卡卡西此刻的心情，和天气一样沉重。

很难想象，那头传闻中以冷傲著称的孤狼也会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由此可见，哪怕再坚固的心房，也会有软肋。

卡卡西藏在面罩下的唇瓣早已被她本人咬得失去了血色。

可她全然不在乎。

跟你被岩壁碾碎活埋的感觉比起来，我这点儿微不足道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雨水裹挟着狂风肆无忌惮拍打在那副面罩上，女人始终低着脑袋一言不发，被彻底浸湿的银丝尽数黏贴在了额头处。

她来到这里，不仅是为了祭拜，更是为了忏悔。

在从濒死挚友的手中接过那颗还带着他身体余温的写轮眼时，卡卡西便已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此后的余生来赎罪。

女人明白，她欠下的是一个还不清的债。

即便拖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远远填不满对那个护目镜少年的亏欠。

没错……卡卡西曾许诺过无数个诺言，然而，这些诺言到头来却无一例外全都沦为了一纸空谈。

常言道：一个屡屡失信之人承诺的誓言是天底下最无用的东西。

女人感觉这句话用来形容自己再合适不过。

她就和曾经立下的诸多承诺一样可笑。

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眼中，旗木卡卡西是名副其实的天才，不仅实力强劲，还在神无毗桥一役中立下汗马功劳，为村子打赢战争奠定了基础。

但唯独亲历过此事的女人清楚，那场战役中，能被称之为英雄的……有且只有一位。

所谓的勋章，本该就是赋予逝者的荣誉。

纤细的无名指逐一抚过墓碑上的累累伤痕，在触及正中央镌刻的名讳时，卡卡西的身躯下意识一僵。

【宇智波带土之墓】

樱唇反复呢喃着石碑上的名字，毫无征兆，少年满是温暖的笑容再次于脑海深处荡起层层涟漪。

无数回忆在刹那间涌出，心房被点亮得猝不及防……眼角猛然一酸，女人终于坚持不住了。

一片朦胧中，貌似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包裹着那枚镶嵌有血色勾玉的瞳孔一闪而过。

如果换做平时，卡卡西必定会强忍悲伤挤出一丝稍显突兀的微笑。

因为那名舍身救下她的少年在生命最后一刻许下的愿望是让自己永远保持笑脸。

卡卡西不想被对方看到哭鼻子的糗模样。

为此，她只能趁着雨水途径面颊之际短暂宣泄情绪。

雨和泪混淆在一起，令人难分难辨。

这算是雨天为数不多的好处。

但很可惜，悲伤还是会如期而至。

“抱歉啊，带土，这次我好像又比约定时间晚了不少……暗部的工作还是有点忙……我知道，这并不能算是迟到的借口，嘛~~你就再原谅我一次吧，好不好？………………”

卡卡西看向碑身的目光尽显动容。

嘶吼的狂风终究不会替生者捎来他们日夜期盼的口信，这一点，女人很清楚。

纵有万千思念，也只能对着一块冰冷的石碑诉说。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孽。

卡卡西从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仅仅搞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定要及时学会珍惜，千万千万别等到失去后再想办法弥补。

迟来的顿悟没有任何意义。

悔恨是最无能且最痛苦的一种情绪…………

“……带土……你还好吗？”

卡卡西的声音于不知不觉间又温柔了几分。

“在那里很孤独吧？……真不敢想象话多的你自己孤身一人该多么难受……可其实，我也差不多……

先是父亲，然后是你，最后就连琳和水门老师都要离我而去……到底为什么？难道我是什么象征着不祥的灾星吗？？所有和我亲近之人最后都会永远离开我……”

女人的声音如鲠在喉。

“老实说，有的时候，尤其是睡不着的半夜，我真的会产生一种下去陪你们的冲动……可每当这时我又会想起你对我的嘱托：——好好活下去，带着你的眼睛，继续替你看清这繁华的世界……

其实，就算没有你的嘱托，我这个只会吹牛耍帅的家伙也多半不敢去死吧……毕竟，你救了我，我却没有遵守约定保护好琳…………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