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花枝招展的丽人，出了王庭大门。她们不打旌旗，没有仪仗。她们簇拥着西妃纳兰，踩着碎步，向鄯善城的胭脂店走去。这样的队伍，路人们都会自行躲避。

忽然，一匹黑马，向队伍冲来，丽人们惊了，护着西妃纳兰向路边躲开。惊马仿佛战马躲箭，他尥着蹶子左冲右突，毫无征兆地向左或者向右冲，把丽人的队伍冲散了，还有两位宫女负了伤。骑在马上的驭手也摔了下来。

驭手倒地一看，冲了王庭丽人的队伍，他也顾不得马儿，爬起来，不要命地向城外逃去。

国王怀疑这是后宫内斗，有人巧告西妃纳兰私出皇宫，于是派施典大臣托柯奇寻找肇事者处罚。

施典托柯奇总理楼兰王法。他头上的白缠头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洗，污垢和布结在了一起，棱角分明。一条粗胡子，像黑毛虫一样，横卧在鼻子底下。他人缘不好，鲜与王庭大臣们交往，人人怕他。他执法公正，却得国王宠信。

托柯奇带着亲兵，降服了那匹尥蹶子的黑马，此时马已经累了，也安静了。他在马厩里，围着马儿仔细地观察。他让亲兵们加缰绳，把马锁住，用钳子在黑马的屁股上拔下了一颗铁钉。

“难怪马儿惊，它的屁股上被人扎了钉子。”托柯奇看着这一枚钉子，自言自语地说。

这种钉子王庭里没有，是马掌铺子里用过的钉马掌的废钉子。可以确认，这次马惊有异常，奸人在背后作祟。找马的主人，找给骡马钉掌的铁掌铺子。

“先找人。”助手说。

托柯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

“哨兵说，他出了城。没有马，他跑不了。”

他们来到了城墙根，找到了给马钉掌的铺子。托柯奇拿出钉子，给掌柜的看，掌柜的笑了，他说：

“这是废物，我这里多得是，没有人要它。”

托柯奇懵了。他看见铺子边上，放着一个筐子，里边扔了半筐这种钉子。他走过去，比对了半天，忽然发现，里边有一种马掌钉，与他手中的钉子磨损程度相似。他一个一个地把这些钉子找了出来。一只马掌五颗钉，连他手中的这一颗，这类钉子只有九颗钉。他站起身来，严厉地问掌柜的说：

“这匹马怎么就只有九颗马掌钉？”

一位伙计跑了过来，拿出了另外一颗，他赔笑着说：

“忘了。这是十颗，前天下午，有一匹黑马就是九颗马掌钉、当时觉得奇怪，就留下了一颗在我的手里。那匹黑马，是前街卖皮货那家的黑马。这是马指甲劈了的那一颗。”

“这就对上了。”托柯奇笑了，他说：“走，你跟我去看看，我那里的一匹黑马，是不是你说的那一匹。”

托柯奇看了黑马，的确是新钉的马掌。这事简单，他立即吩咐亲兵，将皮货店老板带到了到施典大堂。他呵斥道：

“你店里的黑马在哪儿？”

皮货店老板猥琐，胆小如鼠。他说：

“租给尕冒儿了，有租约为证。”

“尕冒儿人呢？”托柯奇问他说。

“不知道。回了北匈奴国，或者是去了敦煌，小民不知道。”

尕冒儿是匈奴人，商旅的驼工。的确在皮货店租了黑马，现在人却不见了。托柯奇火了，一拍桌子，大喝道：

“大胆小人，不动刑罚，怕你不招。来人哪，刑罚伺候。”

皮货店老板被打得皮开肉绽，气若游丝。他终于忍不住了，说：

“大人饶我。小的贪钱，见他的手中有一只金碗，便将黑马租于他。这马有病，行不出百里，他便得回来。到时再讹诈，欲得他手里金碗。可这事并没做成，小的没犯王法。”

“马掌钉怎么会少了一只？”托柯奇问他说。

皮货店老板一愣，忽然想起了，他说：

“马掌钉是因为有一只掌钉劈了，我便让人拔了下来，就仍在店门口，估计现在还在店门口。”皮货店老板回答说。

托柯奇立即派亲兵带皮货店老板去找，结果没有。托柯奇怒了，亮出了手中的证物。他说：

“你看看，可是这一枚马掌钉。”

皮货店老板仔细地看了，马掌钉上有血，他抬起头，狐疑地盯着托柯奇说：

“是这一枚，怎么会在您的手里。”

托柯奇沉下了脸，怒喝道：

“我看你是不用大刑，不会招供。来人哪，拉去刑房，大刑伺候。”

刑房就在施典大堂后边，可怜的皮货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