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含想批评他们两个没心没肺，可是又说不出口，毕竟这两位都是今天的病号，还都是受害者，挨骂的也挨了，挨打的也挨了，唯独饭是一口也没吃上。他们两个想溜走，程书含也只能放人，可是不能真的没人守着正缝伤口的父亲，那么那个人就只能是他了。他说：“你们俩饿了就去吃饭吧，我在这等着，到时候人醒了，一个人影都没看见的话，那这事就彻底没完了。”莫黛还想拉扯，说：“他不可能那么快就醒了，医生肯定给他打了麻药！”

“就是啊，大哥你不是也没吃饭吗，走啊，我们一块去吃饭吧。”程若竹跟莫黛统一战线。“好了，你们俩去吧，我还是在这等着比较好，到时候你们给我捎点吃的过来就行了，若竹，你手机还有电吧，注意看看手机。”程书含说。

“那行吧，莫黛，咱俩走吧。”程若竹见动摇不了大哥的想法，就跟莫黛一块走了。

出了医院一楼大厅，莫黛问：“二哥，说实话，今晚你还想回去吗？”程若竹揉着自己的脖子，酸痛感让他没法肆意的摇头晃脑，他想了想，说：“回不回去又能怎么样呢，早晚都要回去的，家里的烂摊子估计已经被潇潇姐收拾好了，但是以后会有数不尽的烂摊子。”

漆黑的夜空下，莫黛看着程若竹僵硬的步伐，不知怎得，她脱口而出：“二哥，你想不想搬出来住？你要是搬出来住的话，我知道有一个出租屋，条件挺好的，租金也比较照顾人，就在我的学校附近，我可以跟你一块住几天，但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亲生父亲，所以第一个月的租金我来付，我还可以照顾你，你相信我。”

“啊？”程若竹傻了，“不是，你说什么呢？”他看着莫黛坚定的表情，她好像是认真的，而且还是抱着巨大的决心，认定了自己真的能照顾他，才会跟他说出这种话。

“你别逗了，就你还照顾我？应该是我照顾你才对吧，我是哥哥，怎么能让妹妹照顾。”他觉得好笑。

莫黛也知道自己又在说冲动的话，只是她看着程若竹的样子就觉得难受，同样都是程家的亲生孩子，为什么程若竹就要被那样对待呢。“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那你照顾好你自己吧，毕竟我也快走了。”莫黛说。

“莫黛啊，”程若竹说，“如果你亲爸对你不好的话，就回来找我，我带你搬出去住，知道了吗？”

“好，我回来找你。”莫黛轻声应下了，这承诺说轻也轻，说重也重，连接的不过是两个在各自的人生中失意的可怜人。

两人在周围转了转，找到一家家常菜小饭店，进进出出的好像都是住院患者的家属，毕竟医院也是个吞金的地方，这么多患者家属都来光顾的话，那说明这家店的消费已经算是低的了。莫黛提议干脆就这家吧，他们两个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力气再去找别的店了，家常菜也不错，饿极了就得补充碳水。找到一处座位，两人点了个肉末茄子盖饭和炒青菜，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莫黛刚掰开一次性筷子，就听见旁边有个稚嫩的小女孩说：“妈妈，你能不能明天先别走？”小女孩的妈妈坐在她的对面，轻声说：“不行啊，妈妈早晚都要走的。”

“可是我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妈妈肯定会回来的，一定会一直记住朵朵的。”

莫黛回头去看，发现那是一个剃了光头的小女孩，她戴着粉色的帽子，嘴唇毫无血色，可是眼睛亮晶晶的，举止很乖巧。“真的吗？可是爸爸说你很快就会把我忘了。”小女孩委屈地说，她的妈妈难堪地笑了笑，说：“不会的，那是你爸爸找的新妈妈说的，你爸爸会好好爱你的。”

程若竹边吃边偷听，见莫黛没了食欲，就拍了拍她面前的桌子：“想什么呢，吃饭啊。”莫黛叹气，说：“好烦啊，我好烦躁啊。”

“你烦什么？”程若竹说，“吃你的得了，就这种事，在医院里发生的还少吗？我跟大哥去做检查的时候，就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那个孩子一直鬼哭狼嚎的，怎么都劝不住，那个女人就冲孩子吼，说都怪你爸跟小三跑了，你还烦我，我真想掐死你。你都没见到那个女人崩溃的样子，特别吓人，跟我爸下午那个样子有得一拼。”

小饭店内的顾客行动都很匆忙，他们的脸上少有笑脸，也许都急着自己吃饱饭，再赶回病房陪床，还有一些人则是打包好盒饭，带回医院，莫黛和程若竹的慢节奏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就连那个即将要与母亲分别的化疗小女孩，时间流淌在她的身上，也是一次比一次加速。明明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并且从死亡中获利，可是看着眼前这些景象，莫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