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穷途末路”来形容凌望舒实在是不为过,她以刀作为支撑,狼狈地单膝跪地,斩马刀锋之上血色蜿蜒,身上伤口滴落的血珠在她的脚边绽开的朵朵血红花朵。她专心抵御着敌方副将的攻击,可小鬼难防,身上难免负伤,尤其肩膀上那大口子,血止不住地往外冒。失血过多使她体力难以为继,逃至悬崖边时,她便知道她要支撑不住了。
敌人丑陋的嘴脸就在面前,她还不能倒下。顾凭阑有一件事猜错了,面对屈辱,她是有可能慷慨就死的。毕竟,比起被侮辱,死了倒是干净!
他们没有想到凌望舒如此决绝,竟从悬崖一跃而下,百丈悬崖之下是湍急河流和尖乱石子,掉下去不死也残,更别说她还身负重伤。那副将晦气地骂了两句,在确定凌望舒无生还可能以后,迅速带人离去。
顾凭阑带人赶到的时候,地上只剩杂乱的脚印,还有那把带血的刀。他看着地上朵朵血花,心情荡到了谷底。黑夜淹没身影,也遮住了生机。他将队伍分成两队,一队往粮草运送队伍的方向前去,一边搜索敌军,一边支援友军。剩下的人,五人一小队开始分散搜索。
斩马刀掉落此地,那么人一定离得不远。此处不过一处断崖,再无去路,他举着火把往崖下看去,夜幕之下睁眼瞎。
“把绳子拿来!”顾凭阑命令道,立刻有人将长绳送上。
“将军,崖下太黑太危险,还是我下去吧。”跟来的是唐昀。
顾凭阑黑如锅底的面上没有表情,“我去。”
唐昀深知自己争不过,也不好拦着,只好安排好善后工作,在崖上警戒,心里祈祷着凌望舒要平安才行。否则按照顾凭阑的性子,灾难将会降临。
崖虽深,却并没有百丈之高,绳子虽长,却也到不了崖底。
顾凭阑满怀期待地顺绳而下,不敢想象自己到了崖底却寻不见凌望舒踪迹是什么心情。幸好,爬到将将一半,就在山壁老树的枝丫上看见了一片残损的带着血迹的军衣布料。他心下大喜,就是这儿了!
快到崖底之时,绳子不够用了。他目测了一下距离,直接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借着山壁跳了下去。绳索一下失去了重量,让唐昀好一阵惊吓,正要安排人手到崖底寻找,却见一枚烟火从底下发出,他瞬间松了口气。这是他和顾凭阑的约定,平安到崖底发射一枚烟火作为信号,找到人了再发出第二枚烟火,他们好即刻下去接应。
顾凭阑身手了得,等闲高度不在话下。没了火把,只能借助夜色摸索,他视力尚好,可也深知寻人难度,可刚到崖底他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顾凭阑心里一紧,往味道所在方向奔去,凑近一看,地上赫然躺着鲜血淋漓满身伤痕的凌望舒。
此时的凌望舒早已昏迷不醒,顾凭阑面沉如水,他咬紧了牙关抑制着心中的激动情绪,从怀中掏出一颗护心丹药给凌望舒先喂下,粗略捡了些干树枝生了火堆,才开始检查她的伤势。
腿骨骨折不是问题,严重的是她肩上的刀伤,竟深可见骨,血流如注。他掏出金疮药,往伤口撒上,又撕下自己的里衣做了简单的包扎,见血止住了才松了口气。这个伤势,恐怕暂时不能移动。他没有马上放出第二枚信号,而是将凌望舒挪到一棵大树旁边,找来树枝将她骨折的腿做好固定,她的腿不能废,人也必须活。
病情来势汹汹!下半夜起,她伤口感染发起高烧,开始说胡话,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顾凭阑心急如焚,可无可奈何。
“阿爹……阿娘……你们是要来接我了吗……”她羽睫轻颤,微微睁开双眼看着他,泪珠从眼角滑落。
“凌望舒,撑着!”
顾凭阑将浑身滚烫的她搂在怀中,却不敢用力怕牵扯到她的伤口,只有微微发颤的手证明了他的紧张。
“不要死,凌望舒,求你,不要死!”
他五内如焚,声音已是哽咽,极力地压抑着心中的痛苦,可眼前闪现的还是她鲜血淋漓破碎不堪的样子。该怎么办?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要他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在他面前消逝,心里一股巨大的悲哀直涌上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那只被尘封了的蚕茧正在龟裂,一点一点地裂开,似乎就要破茧而出,而黑暗正在吞噬着他心中的那抹微弱的光亮。
再睁开眼的时候,深邃的黑眸中脆弱消散隐忍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掠夺性的异光。他微微低头看着昏睡之中的凌望舒,温热的唇贴上了她滚烫的额头,珍之重之,带着一丝旖旎情思。凌望舒似是有所感应,嘤咛了一声,却不见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