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林夕独自沉默了良久,她在逃避什么?或许在逃避令人不耻的过去,又或是在逃避无法接受的现实。
她承认自己懦弱,受了欺负也只会躲起来,像个最合格的受害者一样等待伤口自愈。
她最信任的人一直在骗她,大抵没一句实话,甚至想害死自己,他一直记恨着她,所以才在她身边装模作样,费尽心思迎合讨好一个自己厌恶的人,就为了一朝置她于死地。
往昔与温景年相处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当时并不在意的小细节如今想来竟也是他处心积虑故意为之,他那张乖顺温柔的面庞之下藏着多少厌恨,看着她时微微一笑的模样,如今回忆起来只会让林夕浑身犯冷,心脏紧紧揪起仿佛呼吸都变得生疼。
她刻意躲避,便是无法做到毫不在意。
矛盾的是,林夕又一直是个同情心异常强烈的人,她很难真正的痛恨一个人,即使现在面对温景年,也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但这不代表她不能和他撇清关系,远离他,不再见面。
所以当她真的下定决心脱离一个人的时候,她深深呼了一口气,久违的感到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底的那股郁气好似突然消散。
就这样吧,就当形同陌路,一辈子不见面就可以了。
太阳快要落下,夕阳染上了天际,临近傍晚的街上有些昏暗,沉沉的日暮隐隐落下,仿佛失去了色彩,轻轻冷风吹过仿佛将摇摇欲坠的人推下深渊。
温景年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步伐轻飘,仿若摇摇欲坠的荒草,在看到许府的牌匾时慢慢停下了脚步。
许彦刚从大理寺下职,马车停在府上门口,他手上抱着一摞公文跳下马车,身后只跟着两个侍从,不知是太忙还是太累,他甚至忘了将手里的公文交给侍从。
温景年眼眸又暗了下去,没见到预想中的人,便没多看,转头正欲离开。
“温公子?”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缓缓转过身去,见许彦叫住了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机械的弯下腰,恭敬地行了礼:“小的见过许少卿。”
他甚至没意识到许彦喊他一个奴仆为温公子有何不妥,若是从前必定立刻起了疑心,可如今他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着实分不出半分心思关注其他无关的人与物。
与此同时,许彦也在默默打量着温景年,想着自己和林夕这阵子为温家的事情绞尽脑汁,忙碌了这么久,待温大人进京正式觐见皇上,温家一夜之间便会辉煌如初,又可谓是京城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必将掀起不小的风浪,朝廷上官吏势力也定会因此变化。
可这当事人看样子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呢。
毫不知自己一夜之间便会从最底层的奴隶翻身成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公子。
许彦一边惊叹于命运无常,一边又忍不住猜疑他和林夕的关系,为什么林夕要千方百计的帮助他,为温家平反。
他也暗中查过,丞相府和温家没什么关联,更别提林夕和温景年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从前几乎是一面都没有见过。
想到这,许彦不自觉眯了眯眼睛,慢条斯理道:“温兄是在找在下的未婚妻吗?”这话说的有失分寸,况且许彦还故意加重了“未婚妻”三个字,语气中透着难以察觉的挑衅意味。
不出意料,原本垂着脑袋的温景年闻言倏然抬起了头。待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更是明显的蹙了蹙眉,但还是压下心中的不适,回应道:
“翠杏说小姐要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没错,我前几天陪她一块儿进的宫,我率先离开后她还留在宫中,许是为了和太后娘娘谈论我们的婚事吧。”他这话说的含糊,林夕确实向太后谈了他们的婚事,不过是为了解除这个婚约。
这话落在温景年耳中便如同一根倒刺插在心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脸色依旧苍白,只那双暗沉无光的眼眸泛起微微波动,仿佛一潭死水表面缥缈的涟漪。
只有温景年自己知道内心的苦楚已然将他淹没窒息,数不清的苦涩如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着心脏,分不明的悲痛像一座座巨石压在心底,折磨着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同许彦告别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林府的,只是深一步浅一步如丧家野犬般无意识的迈着虚浮的步子。
刚到林府,他便被几个侍卫围着带到了上厅,脑袋沉沉稀里糊涂的,林仁平坐在上首,看着静静站立在中央的少年。
面露难色,心中暗暗皱眉:自家女儿怎么把人虐待成这般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