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陈暮拿起响铃的电话。
“陈暮,颜秋应该在你那吧?”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妇人细弱的声音。
陈暮看了颜秋紧闭的房门一眼:“嗯。”他不知道是什么,让颜母现在才打来电话。
“她……没事吧?”
“还好。”陈暮走到厨房,拉上了门:“明天早上我送她回去。”
“不用。”颜母的语调转为轻松:“颜秋这孩子惯坏了,现在居然敢离家出走了,她都不知道我找她找了多久。”
“这样吧,你要是不介意,让她在你那住一段时间,先别告诉她我知道她在你这,给她个教训,不然以后天天离家出走,那还得了?”
陈暮静静听着,心中无语:她为什么离家出走,你这个当妈的还不知道?这个教训,说是警告更贴切些。
他又升起些许怒气,在新的三个人的家,新来的那位是否联合另一位逼迫小孩粉碎原生父亲的念想呢?他们又是否当着她的面谈论生孩子的事呢?
颜母不担心颜秋跑路到陈暮家,又或者去找陈父。
她知道以陈暮的认知绝对不会选择自己照顾妹妹,陈父就更不用说了,连他儿子都不想管,又怎么可能管离婚时判给母亲的女儿,况且现在名义上是另一个男人的女儿。
到时,颜秋除了回家找妈妈别无他法,离家出走更是成了个笑话。
而陈暮,对颜母这种自以为是的掌控,自以为很了解他的态度很不屑。
他并不情愿:“我没时间。”
颜母依然想说服陈暮:“你也知道,我怀孕了,没精力照顾秋秋,就麻烦一下你这个当哥的,她好歹也是你妹妹啊,就帮着看两天,好吧?”
陈暮虽然没有明确拒绝,但语气中满是不愿意:“我真的没时间。”
颜母还在试图劝说……陈暮拒绝。
两人就像踢皮球一样把颜秋踢来踢去,从来没有询问颜秋自己意愿的想法。
门后的颜秋越听越是心凉,悲凄似要将她死死勒住,眼中湿润,却竭力压抑着难过。
“儿子,要体谅一下妈妈啊。”见陈暮软硬不吃,颜母拿出最后杀手锏。
那两个字听得陈暮不禁嗤笑,当初为了面子俩大人吵架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孩子有多重要?现在再婚,女儿成累赘了,想把包袱扔到儿子身上,自己像没事人一样跟别人过全新生活,哪有这么好的事?
陈暮不知道陈母话语中带着的欣喜从何而来,不过此时他也不在乎。他以明确,准确,无情的淡漠语气告诉颜母:
“明早,我会送她回去。”
挂断电话,陈暮拉开厨房门,愕然看到防盗门大开,再去颜秋屋里一看,空无一人。
柳城的夜晚是极冷的。
高耸路灯散射的昏黄灯光下寒风凌冽,粗糙的白桦树枝随风摇晃,在阴暗中宛如厉鬼,十分可怖。
走在街边,围墙下脏兮兮的流浪猫,发出嘶哑的叫喊,听得人不寒而栗,阴影处的幽光竖瞳,看向孤身少女的眼神中似乎也带着嘲讽。
瞧瞧啊,自诩高等生物的人类,也会像小兽般流浪在野际?哦~她连抓老鼠都不会,也是该被赶出来。
颜秋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仿佛海上蜉蝣,没有归属。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年,那个万分呵护她的哥哥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年前她还有个温馨和睦的家庭,爸爸和妈妈恩恩爱爱,哥哥也很照顾自己,生活就像童话一样美好,
但仅仅一年的时间,父母离异父亲移居外地,母亲带着她和别人结婚,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说没就没了,爸爸妈妈不是说要相爱一辈子吗?他们不是说哥哥会永远保护妹妹吗?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越是想要忍住就越是流。
没有方向地走着,或许一直盲目地走下去,就能走回过去那个温暖的,充满幸福的家。
身前有道人影挡住,颜秋顿足想要绕过,那人影又挡在面前。
她抬头,陈暮正站在眼前,那深邃的眼神,她看不懂。
陈暮开口质问:“你去哪?”
倔强地不肯说话,颜秋揉揉眼眶想绕开他。
陈暮一把捞住她的手,强硬地拉着她往回走:“晚上不安全,说了明天会送你回去。”
颜秋想要扯回手:“松开……”
“你出事了,我没法跟你妈交代。”
颜秋更用力拍打着陈暮的手:“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