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朱雀大街的安仁坊内,一条叫做玄武的胡同内,有一间挂着八卦图风灯的小宅。
宅门前与寻常人家不同地摆着两尊玄武。
靠东边的那尊玄武旁边立着个半人高的道童,手里也提着一盏以金线描画阴阳无极图的灯笼,正焦急地朝胡同口望去。
“嗒嗒。”的细微脚步声传来。
道童眼前一亮,立时跑了出去,就见胡同口处,一道纤细轻盈的身影自黑暗里缓步走来。
道童一喜,提着灯笼便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朝来人行礼,“谢女坤,师父已恭候多时,请随弟子前往。”
谢安安单手负后,一手微抬安于腹前,泰然地受了这道童的一礼,视线在那道童手上提着的金色无极灯笼上扫过。
道童侧过身,“谢女坤,请。”
谢安安收回视线,朝前走去,低着头的道童忽而诡异地咧唇。
手往下微垂,袖中一抹银色微现,悄无声息地抓住刀柄,正要动作抽出时!
头顶忽然被人一按!
他一滞,咧唇诡笑顿时消失!不待抬头,下一瞬,面部骤然混乱扭曲!
谢安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按住他头顶的手指一寸寸收紧!
“咯吱咯吱”的挤压声在这漆黑夜里清晰瘆人!
“砰!”
低着头的道童忽然整个人化作一团黑烟!身上穿的灰布道服落地瘫成一团!
“啪!”
那盏金色的灯笼也掉落下来!可烛火竟然分毫不灭!依旧平平稳稳地在灯罩中燃烧!
谢安安转过手来,垂眸看着手心里浮动的黑烟。
忽而,黑烟之内,一道细长身影发出一声森冷嘶鸣,直朝谢安安面门扑来!
“嘶!”
谢安安抬手。
“慢着,别杀……”虚空中,不知何处传来低低阻止。
谢安安眉眼不见分毫波澜,指尖金光毕现,朝着那黑影凌厉一抹!
“嚓!”
黑影顿时被横中劈开!发出一声悲鸣,落在了金色的灯笼旁!
——竟是一条黑蛇!只是被斩成了两段,正痛苦地扭曲着试图朝那灯笼里钻!
谢安安抬脚。
“安安!”
那低声再次响起,带了几分无奈,“是我教导无方,你别生气……”
“啪!”
谢安安一脚踩扁了那灯笼!明亮的火光骤然熄灭!
黑蛇惨叫一声,登时化作灰烬,在地上残留一抹黑色痕迹!
“……”
那声音戛然而止。
同时,随着灯笼的熄灭,面前的胡同、宅门、玄武悉数如水墨褪去,露出了内里真正的景象。
一条鹅暖石铺就的蜿蜒小路自谢安安脚下曲折延伸,尽头是一棵矮脚松,松树下铺着一块足以容纳数十人的圆石,圆石的西侧,另有一层矮了半寸的半月大石做阶。两块大石的周围,是绿意盈盈的青苔。
此种布置,取自月有圆缺天道轮回万物生机之意。
大圆石上,放着一张四方四正的矮桌,桌上摆了几碟小菜一壶酒,桌边铺着几个金线挑绣的混元阵蒲团。
桌边燃着一盏四角飞檐石灯,灯旁坐着一个着宽袖逍遥服,身形如幽兰的年轻郎君。
暖融融的灯光将此人洁白的面容映衬得如玉如露,如雪堆砌。
他长发披肩,抬眸朝小路这边的谢安安望来时,倏然展颜而笑,当真美得雌雄莫辩。
他抬手,朝谢安安招了招,“来,安安。”
谢安安径直走过那大小不一的鹅暖小路,来到桌边,屈膝坐下,淡然开口:“别这么唤我。”
公孙明笑着摇摇头,拎起桌上的白玉酒壶,给谢安安斟了一杯,温声道:“我知你还在为先前之事气恼。可你也该知晓,我那日所为,乃是为救你。”
谢安安看着面前酒盏中盈盈水影,冷笑了一声。
公孙明放下酒壶,看着垂眸的谢安安,“帝氏寻仙子,欲以丹元登仙道。三公主不知从何处知道你,想将你以仙子之身进献帝氏。那日我不知她竟有此图谋,情急之下,只好假做你我合修之情,才叫三公主断了心思。”
‘合修’二字微颤,公孙明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下,脑中不由浮起那日谢安安那日喝下三公主送来的茶水后意识混沌时露出的柔软眼神。
顿了顿,才又看向谢安安:“如今朝野为争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