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起来淑芬特别害怕打雷。淑芬又问道:菜园子碍事吗?忠礼道:不碍紧,明天去扶扶就行了。他不想告诉淑芬实情,淑芬心眼子小,她要是晓得了菜园子遭了劫,这一夜就不想睡了。忠礼上了铺,淑芬听说菜园子并无大碍,搂着男人安然入睡。忠礼哪里睡得着呀,又不敢动身,生怕惊醒了淑芬,心里惦记着秀萍,又动脑子考虑着明天蔬菜园怎么弄。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自己也不晓得,或许他一夜就没睡。
刘秀萍病倒了,夜里高烧不退,天亮的时候,刘妈妈去了趟小诊所,喊来了赤脚医生老朱,给她打了一针,小傍中时分方才退烧,吃中饭的时候,妈妈问她:现在好些了吗?秀萍道:身上不热了,只是肚子疼。妈妈道:肚子哪里疼呀?秀萍用手捂住下腹部道:这里疼。妈妈知道是怎么回事,让秀萍先躺上床休息,用热手巾敷在腹部,又弄些红糖姜水给她,秀萍一憋气喝了,顿觉浑身暖洋洋的,小肚子也舒服多了,便下床吃了中饭,妈妈又看着她睡了一觉,醒来已是节晌时分,对妈妈道:我去菜园子了。妈妈说道:身子虚,哪能做生活了。秀萍道:小棚子刮没了,黄瓜架子,大椒茄子都要扶,三哥一个人做不过来。妈妈道:你三爷一早上就过去了。秀萍道:我也要去看看呢,没心上躺在床上。妈妈道:去看归看,不要做生活。秀萍道:我晓得的。
秀萍到了菜园子,见小棚子已搭好,屋面苫盖的是青柴草,四角用桩和铁丝拉好,黄瓜丝瓜架子也基本上扶正固牢。三爷和忠礼坐在柴草捆子上休息,三爷抽着旱烟,忠礼啃着黄瓜,看见秀萍忙道:快来吃黄瓜。遂将手中的黄瓜擗了一半递给秀萍,道:自个儿长的就是好吃,又脆又香。秀萍笑眯眯地接过,慢慢地吃了两口,忠礼道:怎么不吃了?不喜欢吃?秀萍道:带回家给来娣吃。忠礼道:你吃了,这里还有两条呢,正打算让三爷带回去呢。秀萍道:留着明个卖吧,一分钱没挣呢,哪能就吃了呢。忠礼指着菜园子道:你看黄瓜多着呢,叮溜大挂的。说罢去小棚子拿出来两根黄瓜递给秀萍。秀萍道:三爷,洗根给你吃吃。三爷笑道:三爷不吃。边说话边将旱烟枪在地上的树棍子上磕了磕,站起来,朝忠礼秀萍又说道:我下荡去转转了,你们早点家去。
西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秀萍的脸颊,秀萍笑着说道:三哥,家去吧。忠礼道:我以后就吃住在这里了,早晚防着别人来偷摘。秀萍只顾在菜园子外忙着,没有到小棚子里看过,听忠礼这么一说,便进了小棚子,两大间,里面是睡觉的地方,木棍搭的床,铺上芦苇箔子,箔子上面是芦柴席子,前后留有窗户通风透气。忠礼道:蚊帐都不要,现成的蒲棒头,再说了这野外风大,没什么蚊子。外间摆放着一些农具,一张木板钉的小方桌,角落里支个锅炝,忠礼道:锅炝是三爷看滩用的,借来用些日子,等闲下来我自己用河泥泥一个,天看着要晚了,你回去吧,我也开始煮晚饭了。遂抓了半把米放进瓢里,下荡里淘了放入锅中,又用水瓢舀了两下河水,点火烧锅,边烧边对秀萍说:柴草也是三爷送来的,你看——指着另一墙角——几大梱呢,够烧个把月。秀萍道:三哥,我都不想回家了,我也住这里。忠礼道:傻丫头,你住这儿也没地方睡呀,拢共一张床,再说了,你夜里不回去,跟我住在荡心里,别人的唾沫星子把你淹死呢,听话,快回去吧,明天早点过来能摘的摘下来卖卖。秀萍无奈,心有不舍地离去。
吃过晚饭,秀萍收拾好锅碗,等妈妈妹妹们洗好了上铺,便对妈妈说道:我去玉莲家玩玩。妈妈道:早点回家。秀萍道:晓得了。出了自家的院子,她没有向南,而是向北朝她们菜园子方向而去。月光皎洁,凉风习习,丝毫没有夏日的闷热,一路而行,没有撞见人走晚路,到了菜园,她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来到小棚子窗户前,忠礼穿着背心汗衫大裤衩子,马灯昏暗,他半躺在床上看书。荡边的水鸟不知被什么惊飞,从秀萍头顶上掠过,秀萍吓得浑身一抖,无意地碰倒了窗户旁边的铁锨,忠礼听到响声,大声道:哪个?一跃而起,随手拎起马灯光着脚往外跑,见是秀萍,忙问:你来做呢?秀萍轻声说道:睡不着觉,过来玩玩。忠礼道:快进来吧,外面有风。秀萍进了小棚子,站在床边,对忠礼道:你上床看你的书,我站一会儿就走。忠礼道:我送你到坝口吧。秀萍心头一酸,像似受了委屈,眼泪巴拉巴拉滴下来,忠礼道:怎么哭了?秀萍道:没什呢,不要你送,我摸着路。遂气鼓鼓地离开,忠礼苦笑一下,复又上床看他的书。
蔬菜园里果实累累。某日傍晚时分,秀萍忠礼忙着采摘,两人开心地说笑着,秀萍用手巾揩了脸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