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灯亮起,桌子上摆上了大块的腊肉,还有些花生米、小咸菜,以及几瓶高粱酒。
“哎呀,你们既然放出来了,就不要再犯法嘛,”我给这俩毛贼倒上酒,“那个,三叔最近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孙麻子摸了摸后脑勺,疼的倒吸了口凉气,旋即把酒送入口中,“他是团伙主犯,被判了二十四年。我和瘦猪仔因为常年修习儒术,参加团伙比较晚,罪行最轻,判了三年,在里面表现比较好,提前两三个月出来了。”
“既然出来了,咋就又开始入室盗窃呢?”我跟瘦猪仔碰了下杯,喝了一口。
“圣贤有训: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兄弟我一时行差踏错,劳改教育后也想洗心革面,我与孙麻子商量好了找个地方潜心研究儒教秘术,可隐居也得吃饭不是?本来也想找份工攒点钱,可人家要无犯罪记录证明,我们当然拿不出来啊。”
“唉,是呀,隐居也需要有钱啊。”我深有同感的说。
“哎,先不说这个了,”瘦猪仔说,“秋棠呢,他怎么样了?”
“死了。”我缓缓放下了酒杯。
“怎么死的?”孙麻子重重的捶了下桌子,“他怎么可能死了呢?我们整个门派二十七人,没有一个人为了提供线索指证他的罪行,争取轻判而出卖他的,好不容易把他保出来,怎么就死了呢?跟我说凶手是谁,我要去报仇。”
“死于儒术反噬,”我几乎要流出泪来,“他为了击败鬼王,动用儒门秘术强行召唤昊天上帝,被五色雷织成的混沌雷局之力劈死了,尸骨无存。”
“唉,笨蛋啊!”孙麻子脸上抽搐不定,“师父明明告诫过他,毕生不能召唤天上的神祇的,他为什么还是这么蠢啊!”
“咋,你们还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我有点吃惊。
“是啊,他学什么会什么,天资聪颖,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孙麻子叹了口气,“可惜,师父说他先天具备缺陷,一旦使用高级的阴阳秘术,就会引发某种不可测的影响。”
“这样的天才,应该当个儒师,把自己会用而不能用的儒门术法,传授给下一代啊。为什么要去诗礼发冢呢?”我感到有些奇怪。
“师父云游而去时,给了我们一封信,让我们投奔三叔,跟他讨点生活。”孙麻子舔了舔嘴唇,他的麻子甚至连嘴唇上都长满了,“师父说,这是秋棠的机缘,也是他必须要寻找的答案。”
我感到这个世界严重不真实了。
“请教你们师父的尊姓大名。”我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号称桐月先生的女儒者。”孙麻子满脸崇敬,“她白纱遮面,儒门六艺样样精通,出尘遁世,隐居首阳山。我们三个,都就是她捡来的孤儿,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她那里生活。直到有一天,她说天命已至,师徒缘尽,就飘然而去了。”
“对,我年长一点儿,”瘦猪仔说,“孙麻子被捡来时,只有两岁,浑身出疹子,是师父给治好的,虽然留下了浑身的麻坑,到底活了一条命;而秋棠,师父说是从山涧里捡来的,她老人家说秋棠是早产儿,怕风怕水怕生人,师父亲自在密窟里调养了三年,才带出来与我们一起养。”
“儒家术士,竟然有这样的高人,着实令人佩服。”我举起酒杯,“这一杯,我们一起敬你们的师父吧。”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的有点高。
“两位,今后有什么打算?”我给他们倒上酒。
“秋棠死了,我们要回去禀告师父。”瘦猪仔说,“我们先回首阳山一趟,看看师父在不在,不在的话就在那里等上几年。可是,我们没有钱,囤不了物资,唉!”
“这样,我这里有几万块钱,我陪你们一起去拜见一下桐月先生,还有秋棠身亡时的一些细节,我怕你们说不清楚。”我端起杯子套近乎。
“那敢情好啊,”瘦猪仔说,“只是,让您破费了。”
“唉,别提了,”我摇了摇头,“我还欠着秋棠的情分呢,你们既然是她的师兄,花我点钱又算得了什么,权当我替秋棠孝敬两位师兄的。”
说走就走,我们昼伏夜出,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赶到了中原一处荒芜的山坡上。
“这是首阳山吗?”我看了看周围,哪有点洞天福地的模样?
“首阳山周围有结界,你闭上眼睛。”瘦猪仔说。
等我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置身于一座毓秀山川之中。
“走吧,师父的洞府,就在半山腰里。”张麻子和瘦猪仔在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