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像是故意跟秦淮之作对,夜里开始,淅淅沥沥下了三天雨,连带着风向变了。
秦淮之抱着暖手炉坐在檐下,望着屋檐的雨珠成帘,听雨品茗。
秦勇刚从外面回来,大步跨进廊庭,脱了蓑衣,交给一旁伺候的小厮,小声问道:“东家今天的药喝了吗?”
小厮点点头。
秦勇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等小厮退下后,秦勇坐到秦淮之身旁。
秦淮之信手给秦勇倒了一杯热茶,“我早就不是小孩子,怎么吃个药还要你盘查!”
秦勇轻笑一声,没出声。
秦淮之知他好意,摸了摸膝盖,继续问:“孙九雷的商船有消息了吗?”
秦勇摇头,“码头今天没有从下游过来的商船。”
岭南往中原的船是逆水行舟,靠得是岭南常年刮的东南风前行,去往中原,这几日改了北风,运船无法前行,只能停靠岸边,等重新刮南风再上路。
秦淮之指尖微动,望向雨幕潇潇,云淡风轻道:“不急不急!”
孙九雷的商船动不了,其它商会运茶的商船一样不能动。只要孙九雷安然到六中郡,秦淮之有把握让这批茶最先抵达中原。
至于走陆运的茶商,秦淮之并不担心,雨这么大,道路泥泞,茶叶不能淋雨,他们必然寸步难行。
秦勇静谧了一会,忽然说:“正好给你时间养养伤!”
秦淮之眼角含笑对他说:“我还以为你会劝我留在这里养伤!”
秦勇眉头紧锁,喝茶降火,盯着秦淮之,“你要我劝吗?”
秦淮之端起茶壶给秦勇杯中添茶,眯笑道:“喝茶喝茶。”
雨又下了两天,雨势减小,风向依旧,孙九雷的运船依然没有消息。
秦淮之喝了谭褚的药,腿伤好了许多,能下地走动,但坚持不了太久,这会半躺在床上看书。
天蒙蒙亮的时候,岭南王派人给秦淮之下帖子,请他今夜去王府给府中少爷过寿。
秦勇看着手中帖子,不解道:“秦家跟岭南王府没有打过交道,他们怎么会给我们下帖子?”
秦淮之没有抬头,只说:“也不全然没有打过交道,秦慎不是每年都会往岭南王府送礼!”
秦勇将帖子扔在桌子上,想了一会,说道:“据我所知,岭南王从没见过秦慎,秦慎在岭南的生意也没有受过岭南王的照拂,突然给我们下帖子,事出反常必有妖!”
“确实是个稀罕事!”秦淮之顿了顿,合上书转看向秦勇。
秦勇不太想让秦淮之跟岭南王府掺合,说:“要不我给岭南王府回个话,说你腿伤未愈,没法赴宴……”
“说到底我们在岭南地界,想要继续在岭南做生意,必须向岭南王府低头。”秦淮之打断了秦勇的话,“今日我如果拂了岭南王府的面子,岭南王府若是记恨上,以后麻烦会自己上门。”
“你现在不是没好吗?我也没骗岭南王。”秦勇道。
“话虽如此,可岭南王府的人不一定这么想。”秦淮之一笑,故作轻松,“只是赴宴,不碍事。”
秦勇只好作罢,手指微拢,敲了敲帖子,岔开话:“我打听过,岭南王有二十多个儿子,今天过寿这位少爷是个七岁的娃儿,父母健在,谁家会给这么小的孩子过寿?”
秦淮之哦了一声,笑了笑,“这场寿宴指不定是给哪位不长眼的下的圈套。”
秦勇觉得也是,想着秦家跟岭南王府没什么恩怨过往,反而心安。
酉时刚过,秦淮之从马车上下来,身穿石青色加金线绣祥云对襟长袍,脖子佩戴金螭璎珞,坠着金锁明珠,腰间挂着块掌心大麒麟白玉佩,发髻用镶着蓝宝石的赤金圈套着,一根清澈透亮的岫玉簪子横在中间,手中摇着一把墨黑骨扇,扇面用金粉题字。
从上到下,无不透着金贵二字。
秦淮之脸上堆笑,走到王府侧门,恭敬地递上帖子与贺礼,独自进府。
“刚刚进去的人是谁啊?怎么穿得这么招摇!”后来的人等秦淮之进府以后,询问方才查验请帖的侍卫。
“郴州富商秦家现在的当家人,能不招摇!”侍卫嘁了一声,眼中丝毫不掩饰地厌嫌。
“原来是商户出身,难怪了!”来人讥讽着。
秦淮之听得到后面的谈话,满不在乎。
不过,当他被请进席间,瞧见坐在主位左席的人时,后悔了。
早知道阎循会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