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貌似每次和他谈论到这个话题他都会情绪激动,以前他也总说“你怎么不能理解我呢”,可谁和谁又能真正做到心意相通?对他人失望,是对自己的不够自信么?
本来不论神或者人,一生走来本质还是孤独的。
“不说这个了,”易风有些赌气似的别过头,“我帮你看着那边,也做不了什么,反正你需要我,且我能做好的,就帮你去做。”
际水有些恍惚,脱口而出:“谢谢。”
“谢我?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是不是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了?”
际水笑道:“是不是入戏太深,还没适应过来?”
易风意识到自己确实生气得有些莫名其妙,嘟哝道:“确实不容易适应。”一个刻薄善妒却又心思善良的农民形象,说实话他不喜欢这个角色。观众的反馈也不太好,虽说对他的演技和化妆都掩盖不了的颜值大加赞赏,但这个角色被诟病,吐槽声一片。
拍都拍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拍下去。合约在手,他也不能无理取闹去毁约。毕竟毁约也太不负责了。说到负责,他也觉得讽刺。可谁对谁错,在那个时候,是根本说不好的事。
“我在人族,有什么变动也好稳定下来,我不是坐视不理,而是有所选择。”
际水点点头,难得见他如此认真。实际上对于收集碎片的事,他也帮了不少忙。就算出于习惯,他也时刻记挂着其他人。
......
“启然之。”际水从桌上一堆资料上抬起头,“这几天要多注意学生公寓发生的事,如果真的遇到鬼噬,当机立断,先把看到的铲除了才好。”
“明白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那你先出去吧。”
“嗯。”
当晚际水也做了个梦。梦见她的梅子树,树上的黑猫。她仰着头看梅子一颗颗掉落,刚想去接时,画面一转,她眼前一黑,等亮起来时发现自己在办公室。她看见桌上、自己的眼前摆放着一个人偶。
乌黑长发,眼神凌厉,身披甲胄,英姿飒爽。那人偶眼睛突然转动,直勾勾盯着她,她看到杀气。如没有经历过世事沉浮的桀骜不驯,是最原始的纯真和鲁莽。人偶挥动手中紧握的长剑,剑穗飘飘,她许久未见这把剑了,剑刃上刻着“白曳”。
那人偶的身形一点点变大,直至和正常人无异,只是动作不够灵活。人偶坐在桌上,腿悬空在桌前,背对着际水。际水坐在椅子上,靠着背后的窗,窗户是开着的,她的半截身子不自觉往后仰,凉风吹在她的背上。一只手撑着窗台,却使不出什么劲,异能没法使用,幻境打开不了,似乎一切都失衡,不合常理。
静静对峙着,那人偶转过头对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很是逼真,但终究没有光亮。“不认命运的凡尘世人,是不能留下来的。”人偶的声音粗糙生硬,没有语调。听到这话她心中一惊,额上出了汗,手上青筋暴出。努力把身子往旁边的墙上挪了挪,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张着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一把剑抵在她的脖颈边。
人偶的脸逼近。
她动弹不得。
“你知道他们濒死前是什么感受吗?”
可是她无法回答。
“原来你这么恶毒。”
际水皱眉,想推开那张脸。她从人偶的眼睛里看见她自己的倒影,神情慌张痛苦,十分狼狈,她不想看见这样令人生厌的自己。全身都是酥软的,没有重心,她刚挣一下就跌在地上,头磕在窗边,剑割破她的脸,流出血来。她感觉不到疼。
“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如果我现在用这剑刺向你爱的人,而你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你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可惜啊可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见那人偶流下泪。看见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实则厌恶不已。可她确实什么也做不了。
她看见那剑刺进她的胸膛,人偶做不出任何表情。
剑被抽出时,“白曳”二字已经被鲜血染红,整把剑弥漫出一股血腥味。那味道充斥了整间屋子,幽幽地缠住她,似绫罗枷锁,绑住她,让她呼吸不了,逃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