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然之就这么坐着,日晤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问他现今几族中发生的大事。日晤才苏醒不久,这些年来的记忆几乎处于空白状态,他见从前那本可以时刻刷新的书还留着,便翻了翻,但所获知的信息还是少之又少。
“这个学校本来就不该建起来。”日晤感叹道。“真是罪孽深重。”
“你觉得日初下一步会怎么做?”日晤敲了敲桌子,启然之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相比我,你应该更了解他的想法。”启然之很真诚地回应。
日晤又叹了口气,“现在人族势头正猛,神界的力量又不如从前,几族繁琐事务够他忙的,暂且脱不开身罢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他是自身难保。”
“你低估他的实力了。”启然之若有所思。
“不,是你高估了。”
启然之正想再说些什么,身侧却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地上几颗珠子随着锦缎被拉扯的动作滚动,直到撞在他的脚边。他听见轻咳声,便连忙起身去扶际水,他稳着际水的胳膊,想着她的体温又如此低,不禁忧虑,刚想说些什么,对上际水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双眼睛向来是清明坚定的,此刻却带着涣散和迷茫,他害怕际水的眼睛又像在雨中一样,流出一串血色,然后嘶哑着声音告诉他自己看不见东西。他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际水,你,能看见我吗?”
际水点头。还没有缓过神来,只觉得没有那么头痛了,身上不再像睡着之前那么沉重,对她来说,这种感觉似乎是雨后天晴的释然感,一瞬间什么事情都忘掉了。
启然之许多话都卡在喉咙里,心中一阵酸涩,际水醒过来,他本来应该松一口气,但一想起之后一堆事情要处理,便开始害怕起来。他的害怕来源自未来的不确定性,他不能预料到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之后际水如何面对神族和这个学校。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启然之轻轻问她。际水慢慢站起来,之前神力消耗太多,腿上没什么力气,差点跌坐下去。启然之捞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木棺外面带。
“感觉好多了,好像还做了梦,梦到以前......挺神奇的。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怎么样,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没事......”
际水半边肩膀还歪在启然之身上,站稳后便轻轻退了一步。
“咳......”日晤好奇地朝他们瞟了几眼,“你们好像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不,神。”他笑了笑,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折扇轻摇着,鬓角的两缕碎发也慢悠悠地飘,一看就是悠闲随性的人,不,神。
“日晤?”际水皱眉。
“正是在下。”日晤笑嘻嘻地看着她,那笑容里仿佛还透着一丝......欣慰。
日晤穿着一身白衣,挺像她在易风主演的古装剧里看见的装扮,那种世外高人喜欢这么穿,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考据过。穿着低调,那张脸却并不低调。她甚至突然回忆起启然之的人偶,那按她的样貌制成的人偶就有这样的眼睛......这人和那人偶可长得真像。不对,是和她长得像,但明显眼前这人更清逸脱俗,五官精雕细琢似的。
她知道日晤的存在,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和日晤的样貌这么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同样琥珀色的瞳色和细长的眼尾。
曾经日初对着她自语,“可真是像他......”她不懂,也没多问,如今细想,倒是清楚日初口中的“他”意指何人了。难怪日初对她这么上心,其中所占思恋弟弟的成分多于真情实感。一想到日初对她以往的照料和关心都半真半假,心里就像堵了一块,这种虚情假意令她心寒,原来是别有所图,她不知道是该怪自己太单纯还是怪日初工于心计。
简直如坠冰窟,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就僵在启然之旁边,拳头慢慢收紧,指甲掐着的手心发白。
她不敢细想下去。身体一阵阵寒流涌过......整个人像被电击过,她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如此往复。到如今这个残败局面,她不可能还对日初心存侥幸,妄想他有什么苦衷。她只是暂时还不能接受真相。
不过真相......可能比她预想的还要恶劣。
“别这样看我,杀气太重了,生气对身体不好。”日晤依旧笑眯眯的。
际水像突然被惊醒了,她松开紧握着的拳头,有点心虚,又有点无力。际水不擅长表情管理,情绪都写在脸上,连心中所想恐怕都被日晤看穿了,自己还真是傻得要命,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