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被掐断了,意料之中。这场直播关注量本来就高,而中途的转播在观众意料之外。突然出现在画面里的两人足够引起人们好奇心,日晤的发言在网上引起轰动,一时间成为社会焦点,有关易风直播视频的话题也从娱乐版块转向了社会版块。
人民慢慢发觉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日晤所提及的灾难一一发生了。
医院里人满为患。陷入昏迷的儿童们被家长抱在怀里,他们浑身发烫,呼吸缓慢,偶尔手脚抽搐,在一阵阵痉挛中发抖,除了脸颊显出不健康的红色,便也没有其他过于显著的症状。医院的床位已然不够了。医生无法诊断出他们患病的缘由,也没有确切的治疗方案。那些孩子的免疫系统紊乱,沉睡不醒。似乎其中一位被邪祟袭击过的孩子病情危重,而这场毫无征兆的集体感染便是从她那里开始的。
祭拜神明无法消散无妄之灾。人们开始认真考虑日晤的承诺。
大爷和启然之留在星启学院。四界交境之地在众人的监视之中,神界不可能放弃这个重要关卡,日初在最高处俯视凡尘,对所有虚妄的解释不置一词。他曾为这四界生民劳碌奔波,制造极旱之地的云彩以降甘霖,阻断恶劣天气中的海啸。这些仅仅是正常的自然灾害,数千年前,人民依赖神明,而今他们凭借科技便能提前预知灾害,避免受灾。
什么时候变了呢?
为什么变了呢?
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可神明本在三族之上,何来“高人一等的愚蠢自负”?是他们觉得神明不会“惩罚”他们?于是有恃无恐?神明本不该留存这么多同情,世间这么多人,又有多少人能从生到死都安稳快乐?
他久违地感到痛苦。这种痛苦就像某种毒药,流淌在他的血液里,喷薄在他呼吸的空气中,或许他的骨髓早被被这种恶毒的诅咒腐蚀,内里早就发出恶臭,偶尔他的手脚冰冷,手指的关节总是没由来开始疼痛,他开始怀念苦味,可他作为神,原本就无需依靠食物来提供身体活动所需的能量,他失去味觉,又敏锐地捕捉到嗅觉。偶有一天他如痴如醉地游荡在神界的一个花园里,那里花朵的形状显得苍白狰狞,如同怪物的血盆大口,争先恐后要把他吞噬,他想起树丫中鸟雀的巢穴,幼鸟张开尖利又脆弱的喙,贪婪地等待哺养,一切成长中原本该付出的代价应有父母代劳,嗷嗷待哺多么可笑。他算什么?父神?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最后总要被他的人民驱逐出境,他们擅长把一切殚精竭虑视作理所当然。
于是他索要补偿成为罪过。人族所存在的道德观,不该用在他身上。
如此一生,过得真是索然无味。
他心里默默做好了打算,也许他亲爱的弟弟,真的误会了什么。
日初懒于政务。他听说全花神那里有一种动物,名作绘鼠,外形似猫,活千年而死。从幼崽长至成年期后,不会衰老,而是又从成年期回退到幼年期,循环往复,直到它们无法繁衍生息,便自然死去,化作幼胎,埋于泥下。他猜想自己的幻术出现了这种回退现象,如若不然,他怎么不似从前那样精力充沛,毫无懈怠情绪?一旦神明处于衰颓的精神状态,便会变得十分危险。
他想,是不是他和弟弟天生相克,他们只能活一个。
他不相信“违天道而行”会得到报应,他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算公然挑战日初的权威吗?神界这么多神明,为什么不会坚定不移地支持日初?日晤在三界之中是没有信任基础的,南王镇主哪里有对抗日初的实力?”水季咬了一口巧克力,叹叹气之后把剩下的半块扔给云厉。
雪夕在一旁的儿童沙发上翻看漫画,漫画的内容在模糊的走神时刻只是一堆夸张的线条组合,她的眼前滑过一些画面,不该在过去,也不在现在的画面。雪夕看了一会儿漫画又拿起平板电脑查看舆论动向,语言带着情绪,语言有时候明明苍白无力,它们只是传达信息的一笼文字符号。雪夕学东西很快,但无法理解民众某种激烈、绝望、愤怒、昂扬的情绪。他们似乎把一些口号当成这场旷日持久的灾难中的暗号,在日复一日没有回音的垂死等待中,抗议情绪高涨。
“诶?”雪夕刷到一条评论,瘫软的身子猛地蹿起。“这个是你吗?”雪夕把平板电脑递给水季看,评论附带的照片被一部分网民讨论,转发量上十万。
“你被拍到了,水季。”在云厉的意料之中。水季这几天每晚出去巡逻,鬼噬自我分裂的能力越来越强,她能保证她去过的地方无鬼噬侵扰,但无法兼顾这繁华都市的所有角落。偶尔,她走在暗夜中,听见有哭喊的孩子,他们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