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神舟,海王殿。
师祖出关,似乎又稚嫩了几分。只是一脸倦容,像是日夜兼程跋涉而回,浑不似小小少年该有的模样。此时他面向宝座,负手而立。
千墨来至师祖身后,恭敬行礼。南海上人并不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句:“明日你便随我去一趟北方”然后挥手示意她退下。
千墨领命而去。
南海上人沉默良久,忽地叹息一声,转身向着后堂而去。
师祖出关,没有隆重的仪式,甚至也没惊动徒孙们。出关如出房门,不过稀松平常的一件事罢了。
如今,江湖三大巨擎,倒的倒残的残。
一锅江湖倾撒一地。如脱了缰的野马,趁机互相倾轧侵吞。不知又少了多少中小门派。
乱世之中,行贼流寇日益猖獗,大多脱胎于江湖正道门派。
面具带在脸上太累,摘掉反而轻松;反正正邪两道皆是一个浑蛋里孵化出来的黑鸦,带着面具反而不方便行事,白白让别人多拣些便宜。
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然大城小邦固有的势力已然自顾不暇,哪有心情管老百姓的死活。不趁火打劫已够让你偷着乐的了。
大平原之上,往日里如搬家蚁群般的行商现也看不到了。不得不转变策略成为暗商。各大商道俨然成为贼寇的乐园,行商的黄泉路。特别是交通枢纽之地,更是蛇鼠狼虫的安乐窝,魑魅魍魉的集散地。
其中尤以大凤凰城北方百里处渊泉河码头及河段最为凶险。此处为南北商道要扼咽喉,渊泉河上唯一可以通船的一处平缓河道。码头林立,商渡繁忙。实在是除海运之外北货南下,南货北上的必经之地。
现如今却是一副颓败景象。寥寥商船渡河,也是护卫森严,或缴纳高额度保护费,或者干脆就是贼寇摇身一变,变寇为商。其中自也少不了黑吃黑;乌龙事件也在所不免……
日出东方
一个小小少年站在河边,看着河上的一切的一切。眼眸中透射出冰冷的漠寒。
仿佛在他的眼中,不过人命皆草芥,万物尽刍狗。
正是南海上人。
千墨来在其身后,恭敬禀报道:“师祖,信已送到”
南海上人面向对岸,微微颌首道:“如此,你再去一趟吧”
“是,师祖”千墨领命,转身腾空而去。
大凤凰城,南宫家。
会客堂内,南宫栖凤拆开信件。
展开信笺,映入眼中的内容至简,上书‘渊泉河’三个大字,此外再无旁字。这是瀚海神舟掌门南海上人的亲笔信件,信封上加盖着瀚海神舟的印鉴。
南宫栖凤手捧三字信笺,心中一片凛寒。
从流云山回来的那日,淳于正罡便把一切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汇报给了他。此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他愣在当场,一双捧着信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仿佛这张薄薄的信纸一下子变做了铁板一块。突然沉重无比。
风逐月站在他身边,看出他脸上神情当中的变化。踌躇了一下,接过信纸,三个大字立时映入眼帘——渊泉河!笔势肃杀,字意戾寒。她的身子僵了一下,只觉脑中‘嗡——!’地一声,浑然一片,一下子便没了思想……
“别去!”好一会儿,风逐月才缓过神来,惊慌失措当中突然抱住南宫栖凤的一条手臂,拼命束在怀中,哭丧着脸喊道。
“月妹!放手!”南宫栖凤吼了她,唾沫星子喷了她满脸,狠狠甩手,却怎么也甩她不掉。
风逐月大哭了起来,她虽是好洁女子,却顾不得擦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尽管生平如此待遇只此一次。不知是不是发现抱胳膊不太结实,忽地双腿急急盘住他的大腿,转而双手抱住他的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头拼命往他胸口钻;一边钻一边大声喊叫着“别去!别去!”像极了一个正盘着丈夫的腰身撒泼的泼妇。
南宫栖凤挣脱不得,无奈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道:“月妹,我去,或许会死,我若不去,咱们都得死”
风逐月听得分明,横着竖着都是死路一条。哥哥不说她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但是,她接受不来,顾不得那许多。她也不愿去想,或者说,当事情临到自己身上,便没有那么容易想通这一节。
妹妹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好容易才刚刚能够承受得住。若哥哥这一去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只有死路一条。今时今日她才发现,哥哥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轻。没了这一个随时随地的出气筒,不出一时三刻,自己的心,只有窒息而死的份。
办法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