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祭司承认杨戬的身份后，地瓜等人也一起跪了下来，不同于村民仅仅是对请仙人身份的敬畏，地瓜等人还包含着一种莫名的情感，那是对杨戬这个人本身的。

所有的人都跪在杨戬的脚下，这一刻，他拿着别人的通仙令冒充请仙人，却好似真的神仙临凡。

他从大祭司手里接过了通仙令，回头盯着眼前的平静的湖面和那湖面之下汹涌着的暗流，还未褪去的血色的湖水让他有些恍惚。

他好像成了龙王！

“都回去吧。”

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质疑，神音已至，凡人莫敢不为。

村民好似羊群一般一个挨着一个的往村子走去，区别在于，他们是人，是有思想的，是不会任人宰割的。

很快，堤坝上只剩下了杨戬和大祭司两个人。

杨戬率先开口问道：“龙王还会来吗？”

“按理说不会来了，他不认识路。”

杨戬冷笑一声：“你不过只是一个凡人，如何知道神仙识不识得路？难道你也是请仙人？”

“大人莫要开我的玩笑，小的毕竟是此处的大祭司，几十年来的祭礼都是我来操办的，自认为对龙王大人还算了解。”

“连见都没见过也算的上了解？”

“大人教训的是。”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请仙人，这块牌子不是我的。”

大祭司一改刚刚的顺从，他变得急躁起来，完完全全算得上是暴跳如雷，他的怒吼让湖面都惊起了涟漪：“你……你……你竟敢……你这是在要我们的命！”

“怎么？你们的命是命，那些孩子的命就不是命？！”

大祭司恢复了平静，像一位掌握了绝对正义的智者用无声表达着自己的自信。

“那些孩子的命就不是命？！”这句话他之前就听过，从那位已死的请仙人的口中。是的，那位请仙人已经死了，被大水冲到了湖泊右边第二座山的山脚下，尸体还是他埋的，但他不敢说出来，请仙人死了，神仙是会怪罪的。

但眼前的人明明亲口承认自己不是请仙人，为何会和请仙人说出一样的话来，难道他对请仙人也算得上了解？

大祭司百思不得其解，魔怔一般从一旁的火盆里拿出一根带火的木头丢进空心圆台形祭祀塔里，火很快点燃了所有木头。

在杨戬诧异的目光下，大祭司缓慢走向火海，口里还振振有词：“我是村子的大祭司，望龙王保佑村子风调雨顺。我是村子的大祭司，望龙王保佑村子风调雨顺……”

终于，大祭司整个人都被火焰吞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倒下的前一刻，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面朝杨戬说道：“您终于来了，龙王大人。”

他疯了，这是杨戬最后得出的结论。

祭祀塔里的火烧得越来越旺，一股肉烧焦了的恶臭味与先前还未散去的血腥味混在一起，让杨戬胃里一顿翻江倒海，他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不禁蹲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张牙舞爪般炫耀着自己吞噬了无数生命的火，耳边竟又响起了大祭司最后的低语。

杨戬双手抱住头，面露难色。许久，天上飘起了小雨，他站了起来，耳边是虫鸣鸟叫犬吠还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充斥在鼻腔里的是格外清新的空气，甚至有着淡淡的甜味；至于眼前，是山，是水，是良田，是水渠，是不可见的村庄，至于祭祀塔里的火，早就熄灭了。

浸湿的衣服让杨戬感到些许的不适，便想着回李家村换身衣服，未曾想到，四个村子里的人早已在他的必经之路等着。

“大人可要保佑我们村子风调雨顺……大人可要保佑我家二蛋身体健康……大人可要保佑今年没有蝗灾……”所有人跪在雨下，跪在杨戬面前，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自己的请求，可是竟连一个祭品甚至一句祝福都没有，好像是他欠了他们一样。

千言万语汇聚在杨戬耳里只剩下一句话——您终于来了，龙王大人！

“都闭嘴！”浸了更多雨水的衣服让杨戬愈发不适，他快步从众人让出的路走过，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停了下来，语气依旧凌厉，“你们的大祭司刚刚死在了堤坝上，我杀的。”

没有人回应，所有人都只是跟着杨戬的移动而移动，至于那位连死前都在为村子祈福的大祭司，无人在意。

杨戬在双手上哈了口气，用力搓了搓手，这毛毛细雨让他感受到了寒意。

“都回去吧，你们的愿望我听见了。”

人群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