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亭榭,便能听到一阵喧笑声。
女人们搂着妩媚多姿的小侍,手里提着酒壶,衣裳松垮,放浪形骸。
哪怕是在船上,也难掩这春色满园。
见此情景,那个想走诗情画意路线的杏花雨终究还是落了凡俗。
水上亭榭设有一主两侧台,四周皆以帷幔轻纱成帘,坠着层层叠叠的流苏,随着湖风轻轻摇曳,别有一番意趣。
侧台上花团锦簇,各色花枝争奇斗艳,尤以海棠盛放得最为娇妍。
鸨父裹着身亮色衣裙,晃着腰肢上了台,发髻上簪了朵海棠。
眉眼流转间,似有风情万种,一看便是在这风月场上浸炼了多年。
“极乐之宴,开宴。”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盏盏孔明灯从湖面四周升起。
暖橘色的灯火逐渐融入夜色之中,明明灭灭,若隐若现。
一群穿着纱裙的舞侍们莲步轻移,伴着乐音翩然起舞。
宾客们都静了下来,沉浸在这销魂窟里。
就连孙瑛和贺冬也都专注于欣赏着台上的舞。
顾凉只看了几眼,便觉有些意兴阑珊。
她懒散的半倚着船舱,斟酒仰头灌了几口,视线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看向水里灯红酒绿的倒影。
现代歌舞剧院最顶级的歌舞不知都看了多少遍,再看这些舞就像闹着玩似的。
味同嚼蜡。
尤其那些男的穿得又清凉,赤–裸裸的眼神跟勾了丝一样,她实在是无心消受。
几支舞毕。
“奴家西妩,为各位大人奏一曲。”
宛转柔弱的嗓音落在耳畔,惹人怜惜,顾凉循声看去。
一个轻纱拂面的男子掀起纱帘,盈盈走了出来,身段娇柔,却不谄媚。
他穿着湖蓝色的轻衫,手里抱着琵琶,简约的玉簪束发,面纱遮住了大半脸,余下一双眼睛在外,潋滟如水,顾盼生姿,似有无限柔情。
仿佛带来了湖里的一丝清凉之气,驱散了一些酒意。
“这便是那个琴郎?”
孙瑛惊呼出声,被男人的美色震惊了一小把,眼底俱是惊艳。
贺冬点头,“传闻非虚。”也是认可了这琴郎的姿色。
顾凉不太赞同的看着这两个以色取人的好友。
这种半遮不遮的技巧要是利用得当,能让人颜值直接提升几个档次。
再加上这种昏暗的灯光,无异于又叠了一层磨皮美颜特效。
一朵小白花都能塑造出顶级美人的氛围感来。
不过,就连贺冬孙瑛这种贵女都觉得好,看来这杏花雨幕后之人还是有点手段。
西妩并未与客人们对视,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眸,抱着琵琶坐到椅子上。
“奴家今日奏《相思》。”
这是让他一次成名的曲子,也是大部分客人今日来此的原因。
西妩面上带着万般柔情,余光扫过那些深情款款、神色激动的宾客的脸,其中不乏豪掷千金只为他一夜的世家贵女,心下冷嗤。
这世间可笑之事诸多。
其中之一便是,最不信情意之人,却来奏这最多情之曲。
能成为杏花雨的头牌,西妩的技艺自是出众,玉指轻拢,悠扬委婉的曲调便从他指尖流出。
顾凉闭目聆听,随着琵琶的音律起伏,指尖一下一下轻点着膝盖,脑中自动勾勒出这首曲子的谱。
幼时,她曾被家里要求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古典乐。
为了磨她的性子,也为了能跟父母想攀附的上等阶层有共同话题。
此刻对于别人交口称赞的曲子,心下还是有几分期待。
西妩演奏的曲子带着婉转的相思之意,粗放如贺冬,听着都只觉得心情舒爽,只想陶醉在这柔美的音调里,很是享受。
只是顾凉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一曲奏完。
孙瑛和贺冬忍不住拍掌叫好,周围客人的声音更为热烈。
见到意料之中的追捧,西妩弯了唇角,“奴家已奏完一曲,不知各位大人可还想听什么?”
接下来就是明码标价的环节了。
他知道那些眼中带着狂热、惊艳之意的人都会留下她们的“恩赏”,
不经意间,却对上一双带着遗憾和质疑的清冽眸子,顺带还有一声低叹。
西妩怔了一下。
直觉这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