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齐聚薛庄以后,为了保持隐秘,刘羡当即以游猎为名,转而到汾北的云丘山的猎场议事。*d?u/a.n_q¢i/n-g-s_i_.¨n`e¨t.
云丘山是吕梁山的一座支脉,风景秀美,奇石迭起,又有世间罕有的终年冰洞,历来有修道盛地之说。不过在此新旧之交,天气寒冷,因此少人拜访,山林也显得格外静谧。
刘羡等人入住的,是一座猎人临时用来歇脚的木屋,木屋简陋,但好歹还有取暖的火盆,刘羡便是在这里与故旧们议事的。
议事的时间是在傍晚,他们从山中逛了一圈下来,掏了两窝兔子,又射杀了两只狐狸。回到木屋内,就一面剥皮烤肉,一面议论当下的时事。
刘羡先是问吕松道:“新平郡的张府君,如今还好吗?”上次与李含相见时,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如今见到了自己人,刘羡当然想知道的清楚些。
泥阳与新平隔得近,吕松自然知道详情,他说:“张府君啊,这两年他不被重用,对河间王很是失望,已经屡次有弃官请辞的念头,只是每次把辞呈递上去,就被河间王给否了。”
刘羡闻言失笑,这确实是他熟悉的张景武,热血的同时,又有些迂腐。放在旁人,与主君不合,直接就挂印辞官,不声不响地归隐去了。但他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上表辞呈,等待上司批准,不然就不离开。大概也只有他才干得出来。
李矩听了,也在一旁赞同道:“我理解景武兄的心情,唉,这两年,国家处在危急时刻,时时都在瓦解边缘,河间王居然助纣为虐,先站在后党一边,又站在赵王一边,此时又有割据争权之意,如此不顾大局,怎能不让人心寒呢?”
虽说沉稳了不少,但李矩的政治观念却并未改变。他一向主张大局为重,士人王公们既然享受了朝廷的优待,便有责任谋求天下人的福祉,在利益上做出些许妥协,更是无可厚非的。
但旁边的贺干临听了,却有不同意见,他道:“李将军说得很好,可依我看啊,这位河间王,还是很有手腕的嘛!至少这两年,他租未多收,也不重徭役,除了抽点商税外,开垦田地,招纳流民,安抚边境,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不少。也就是最近在征兵,不然,大家都要说,要超过太康年间了。”
孙熹却冷笑道:“这是战乱未起,装模作样呢,真要等到两边打起来,每年供应前线的粮草,就不知道要压垮多少人。”
这句话无从让人反驳,众人都有些沉默。o>微*,趣¢小??¥说} ?·¨无μ/错±?<内@>%容=
刘羡倒是不同意这句话,因为张方已经和他说过相应的打算。按照张方见人吃人的想法,说不定还真没什么后勤补给的压力,但这种真相说出来,恐怕比交税更让人恐惧。
但恐惧会促生动力,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刘羡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这些故旧,饮了一口茶汤,徐徐道:“你们说的都只是小处,眼界要看到更大的地方。”
“哦?兄长有何想法?”李矩问道。
刘羡放下手中的杯盏,正襟危坐道:
“我们要看到,司马氏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无药可救了。上面的宗王不能亲爱互助,下面的士人喜好煽风点火,官僚间贪墨成行,对民草菅人命,社稷虽尚未彻底摧垮,但也朝不保夕。四海沸腾,群雄逐鹿,恐怕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了。”
这是众人心中都有的预感,只是大多不愿意这么去想,因为在这种末日未来中,人没法期望自己拥有怎样的未来。可在刘羡点破之后,他们又没法不认同这一点,因为这一切的预兆都非常明显,无从躲避了。
“那兄长叫我们过来,是来做什么呢?”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一起,他们都知道,刘羡召集众人,一定是有推心置腹的话要说,实际上等待至今,他们大概也能猜到刘羡要说什么。但猜到,和亲耳听到,到底是两回事。
刘羡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郑重道:
“我不敢隐瞒大家,我自负是昭烈之后,一直有重振汉室,济民水火的志向。但自知道路艰难,晋武又到底留我家数十条性命,算是有恩,早年若背晋起事,或许有负道义,为世人所诟。”
“但如今我已力辅晋室十余载,历辅三王,自问对晋室已经尽心竭力,内外无愧。可赤县却每况愈下,令人叹惋。再这样下去,又能得到什么呢?可见是上苍不济晋室。因此,从今日开始,我要做起事的打算,重振汉室,抚化万民。还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