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二年,冬。
董卓的陨落,非但未给百姓迎来期盼中的安宁曙光,反似狂风骤雨前的片刻宁静,预示着即将在长安城内上演的更为汹涌的波澜。
此时的长安仍然笼罩在文和乱武的阴霾之下,董卓余部李傕和郭汜率令西凉残军,在弘农郡的曹阳涧一带追击汉献帝及公卿百官,奉旨带兵保护汉献帝和文武百官的杨奉不敌凉州军而惨败,献帝逃到黄河北边,生死未卜。
淮南,寿春。
袁术巍然端坐于精雕细琢的龙椅之上,周身环绕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传国玉玺承载着天命所归的沉重与辉煌,象征着无上的皇权,如今却被握在他的手中。
此时的文武官员一脸茫然,面面相觑,目光中既有对袁术的敬畏,又夹杂着几分复杂难言的情绪。
望着阶下肃立的群臣,袁术不禁想要狂笑出声,自己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但终于在这一天实现了。
“昔日黄巾领袖张角曾言,甲子尚水,此乃炎汉将亡之兆。张角死后,董卓、李傕、郭汜等接连造反,一人劫天子,一人质公卿。如今,刘氏天下经历四百年风雨,已然是日渐衰败。四海之内,群雄并起,乱象丛生。”
“我乃是袁门之后,四世三公,万众倾心,四方仰德。我所治理的扬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以至于上天眷顾,将这传国玉玺赐予我手,更是应了‘代汉者,当涂高也’这条谶语。我想秉承天意,顺应民心,于泰山封禅登基,重振朝纲,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言罢,袁术目光如炬,扫视阶下群臣,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群臣之中,有人面露喜色,似已预见新朝之辉煌,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袁术称帝,他们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有人则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有少数,眼神闪烁,似在权衡利弊,犹豫不决。
无人敢于轻易出言反对,大殿内一时静谧无声,唯有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或喜或忧的脸庞。
此刻,静谧的厅堂内忽闻一阵沉稳之声,原是主簿阎象挺身而出,言辞恳切,掷地有声:
“当年周朝自其始祖开始,以至于后来的周文王,世代积德累功,才得以流芳百世。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尽臣之忠,为殷商王朝殚精竭虑,心怀敬畏,不敢稍懈。”
“仲公虽然是名门贵族,累世高官厚禄,但恐怕还比不上姬氏,更何况眼下汉室虽然衰微,也是因为灵帝推行了买爵鬻官的制度,而后世之君年纪尚小,不能节制朝臣,非君之过,不能与残暴无道的商纣王相提并论。”
袁术的双眸缓缓眯成一线,袁涣敏锐地捕捉到了袁术细微的情绪变化,他深知,这是他即将动怒的前兆,于是轻步上去,站出来打起了圆场:
“天数不定,神器更易,非人力所能强留,而归于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也。称帝之业,非单纯以疆土之广、兵马之多为凭,而在于心怀苍生,以德化民。试想,若有一人,能以仁德为基,施政于民,使天下苍生饥有所食、困有所寝,即便出身微寒,亦能开创不朽之基业。”
“观今日之徐、扬、豫三州,乃至南阳、江淮之地,皆因仲公之治,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田野间稻香四溢,市井间欢声笑语,此非正是德政之光,普照万民之景乎?”
“若论封禅登基为帝之事,天下又有何人能比仲公更得民心,更合天意?”
阎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调中带着几分讥诮,缓缓言道:
“袁大人也知道,当下令万民安居乐业,四海升平者,实乃仲公,而非那遥不可及的仲帝。假如仲公心生妄念,逾越了为臣本分,不顾天时地利人和,轻率称帝,此等悖逆天道、人心之举,必招致天下悠悠之口的非议与唾弃。”
“到那时,又有何人甘愿背负骂名,留在仲公身边,共谋这摇摇欲坠的基业呢?”
阎象这一番话令袁涣哑口无言,只好悻悻下场,阎象又言辞恳切地劝道:
“人心向背,绝非儿戏,常言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仲公当三思而后行啊。”
袁术此时面色铁青,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郁与愤懑。阎象以为臣之道为枷锁,试图束缚于他,这令他厌恶至极,甚至起了杀心。
“够了。”
袁术的声音低沉有力,令诸臣都感受到了他被挑战权威后的愤怒。
“过去周王室衰颓,就出现了齐桓、晋文等君主的霸业;秦朝亡于暴政,汉朝就接替其势力而兴起。如今我手中掌握着土地广阔、士民众多等诸多优势,不过是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