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同点燃了引信。?5/2.m+i¨a*n?h?u^a+t^a+n_g·.\c¨o-m/
刘晏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滚烫的、混杂着巨大酸楚与成就感的洪流瞬间冲上鼻腔,直逼眼眶。
眼前仿佛闪过无数画面:灯火通明的天工之城印刷局,机器轰鸣;无数寒门学子捧着新书时眼中闪烁的泪光;刁难官吏那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弩箭擦颈而过的冰冷死亡气息……
喉头涌上的咸涩几乎让他窒息。
他强行压下翻腾如沸的情绪,下颌线绷紧如铁,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有力,字字如钉:
“卑职……幸不辱命!托殿下洪福,赖天工之城印刷之术神速、财力雄厚、护卫精强,更赖裴帅运筹帷幄于中枢,遮蔽风雨于无形,卑职方能……方能侥幸完成此任!”
他刻意用了“侥幸”二字,既是自谦,也暗含了其中的惊险万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详细说说。”裴徽的身体微微前倾,肘部压在冰冷的紫檀案面上,右手食指开始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那份厚厚的总录封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征的战鼓,在这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敲打在刘晏紧绷的神经上。
“本王要听的不是冰冷的数字,是滚烫的过程。你如何让这四千多家书坊,在世家门阀如狼似虎的环伺下生根发芽,又如何让它们……真正惠及那些在泥泞中仰望星空的寒门士子和家徒四壁的贫穷书生?”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刘晏,带着不容敷衍的穿透力,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所有的细节都挖掘出来。
刘晏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殿内暖融却压抑的空气全部吸入肺腑,转化为讲述的力量。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开始。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锐利,如同淬火的刀刃,褪去了方才的激动,只剩下复盘全局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
他仿佛瞬间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一个个刀光剑影、步步惊心的日夜:
“回禀殿下!卑职谨遵殿下‘以商贾之形,行惠民之实’的令谕……”
“所有书坊,皆以不同地域、不同名号的商号注册登记,明面上彼此毫无关联,如同散落的星辰,互不相识……”
“掌柜、账房、伙计、乃至护卫,皆由天工之城通过极其隐秘的‘蛛网’渠道暗中指派,或由卑职亲自甄选忠诚可靠、背景清白的寒门子弟充任……”
“所有人皆行单线联系,彼此之间只识其面,不知其根,更遑论背后真正的东家……”
刘晏的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卑职曾化名‘刘三通’,在洛阳书坊查账,掌柜只知我是长安总号派来的特使,却不知我便是统筹全局之人。此等安排,最大程度避免了被世家顺藤摸瓜、一网打尽的凶险。”
“选址上,慎之又慎。多在州郡治所繁华之地及水陆交通要道之侧,既要避开世家产业盘根错节的核心区域,避免正面冲突,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又要确保能辐射四方,让尽可能多的寒门学子能够触及。
每一处选址,卑职或亲信皆会实地勘察数次,考量人流、安全、乃至附近是否有可利用的势力平衡点。
比如在扬州,我们选在了漕运码头附近,那里商贾云集,三教九流,地方胥吏反倒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地勒索,也方便书籍通过水路快速转运至江南各州县。”
刘晏的讲述开始带上一种行商般的精明与谨慎。
“书籍供应,乃根本命脉,得天工之城印刷局全力支撑。所用纸张坚韧挺括,洁白如雪,绝非市面劣质黄麻纸可比;
油墨漆黑发亮,遇水不洇,历久弥新;
装帧更是精良,线装牢固,封面厚实耐磨。
所印书目,《论语》、《孟子》等圣贤典籍自不必说,《千字文》等蒙学读物、《算经》、《百工要术》等实用之学,乃至《史记》选编、《汉书》精要等史家瑰宝……种类之丰,远超世家书铺所藏之孤本、善本。
世家视若珍宝、秘不示人的‘家学’,我们将其化整为零,刊印成册,公之于众!”
刘晏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万人空巷的场景,“定价策略,谨遵殿下‘工本略加薄利’之训,仅为市面世家书铺售价的三成,乃至更低!比如一部精装《论语》,世家书铺索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