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打小就喜欢做木工,而且天赋比任何人都要好,爹画的那些个图纸,别人要看三遍,四遍,五遍,我看一遍就能看懂。
又恰好,做工匠能赚到银子,靠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
所以,我就想着,这第二条路我得试着往下走一走。”
许尽欢接过话:“如果走不下去呢?”
项琰喝了一口酒:“走不下去,我就认命。”
许尽欢:“如果走成了呢?”
她抬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如果走成了,我就会抬头挺胸地告诉娘和大姨,下辈子再投胎成女人,得勇敢一点,要豁得出去,女人的归宿,绝不是只有结婚生子这一条路。”
最后一个字落下,许尽欢没有说话,但项琰发现他的眼睛,似乎更亮了。
良久,他才开口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就应该按照心意往前走,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借酒消愁?”
他又瞧出来了?
项琰抿抿嘴:“因为我大姨说,光养活自己还不够,没有家族庇佑的女人,就如同海上的一叶舟,冷不丁一个浪冲过来,就翻了。”
许尽欢扑哧一声笑了。
她有些恼,“你笑什么?”
“我笑她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一切都凭想象,而我恰好就生在海上。”
他把身子往前凑了一点,压低声音:“在海上,想要不被狂风暴雨掀翻,有两个办法。”
“哪两个?”
“一个是小船变成大船;另一个是学会游泳。”
这一回,轮到项琰的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
“大风大浪永远会有,也永远躲不掉。”
他迎着她的目光:“但如果你变强了,还有死里逃生的本事,那么再大的风浪都拿你没办法。”
这一夜,项琰又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她早早醒来,去敲许尽欢的房门,却发现这人早已不知所踪。
……
离家三年再回去,肉眼可见的爹老了,娘也老了。
项琰跪倒在他们面前,心里涌上浓浓的愧疚。
可以想象,这三年爹娘承受了多少,来自族人的闲言碎语。
项琰表达愧疚的方法,和别人不同。
她既不会哭,也不会忏悔,而是换一身打粗衣裳,去爹做木工的房里,替他把那些积压下来的活,一一干完。
没有人知道,她拿起锉刀的那一刻,世界就清静了。
房里来了谁,说了哪些闲话,骂了她什么,劝了她什么……她都 听不进去。
她的心静得像一口深井,除了手里的木头,再没有别的。
她想告诉爹,这三年的时间,她没有浪费,一直在这条她最喜欢的路上,踏踏实实地走着。
没日没夜地干了三个月后,所有积压的活干完,她一头倒进床里,昏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娘坐在床前。
娘叹了口气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爹娘总是养得活你的。”
后来才知道,是爹看了她做的那些个活计,反过来劝娘想开一点。
爹还说,咱们女儿不是普通人,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大造化呢。
项琰想干什么?
她想小船变大船。
她想学死里逃生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