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衙门的铜锁在晨光中泛着绿锈,苏辰捏着女帝亲赐的鎏金腰牌,望着朱漆剥落的门楣打了个哈欠。?g`o?u\g!o¨u/k.a·n?s¨h?u~.`c_o?m^身后跟着的小斯捧着半人高的账册,腰弯得像只虾米,而他自己则趿着嵌玉拖鞋,腰间别着的酒壶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苏公子,这是近三年的户部流水账。”户部左侍郎王启年垂着手站在廊下,鼠须般的眉毛拧成一团,“只是有些旧账年代久远,恐有残缺——”
“不妨事。”苏辰打断他,指尖划过账册封皮上的烫金字,忽然瞥见“永徽十三年”的“三”字尾笔多了个挑钩,与父亲书房里那本《商君书》的批注笔法一模一样。他唇角微扬,随手翻开一本,墨迹未干的纸页上,“两淮盐引”四字被朱砂圈了又圈,旁边注着“宇文”二字,却被刻意涂改成“宇文”。
“王大人,”苏辰忽然指着账册上某处模糊的印记,“这盐引数目对不上呀——三月进账十万张,五月出库却记了十二万,难不成盐引会自己下崽?”
王启年的冷汗浸透了官服内衬:“许是书吏笔误……”
“笔误?”苏辰忽然提高声音,玉扳指敲得账册咚咚响,“昨夜在醉仙居,爷可是听西城盐商说,上个月有人拿空白盐引换了三车辽东参。?s+h_u.x.i?a\n!g_t.x′t¢.-c?o_m~王大人说笔误,莫不是当陛下的钦命是儿戏?”
廊外突然传来咳嗽声,户部侍郎苏明远扶着拐杖走来,目光在儿子腰间的鎏金腰牌上顿了顿:“承煜胡闹惯了,王大人莫要见怪。”他转向苏辰,眼中闪过一丝警告,“还不快给王大人赔罪?”
苏辰却忽然咧嘴一笑,凑到王启年耳边低声道:“王大人腰间的和田玉佩,可是出自凉州老坑?巧了,上月爷在赌坊见过个账房先生,输急了眼拿的正是同款——”他忽然直起身子,拍着王启年的肩膀哈哈大笑,“开个玩笑,走,陪爷查库去。”
户部银库的铜门打开时,一股霉菌味扑面而来。苏辰捏着蜡烛绕着银箱走了三圈,忽然蹲下身用玉扳指刮下箱底的泥土——土色泛红,带着细沙,分明是西域戈壁的特征。他想起祖父密信里画的地图,西域商路的终点正是定北军的粮仓。
“苏公子看够了吗?”王启年阴阳怪气地说,“若没发现,就请——”
“慢着。”苏辰忽然指着墙角堆叠的蜀锦,“江南织造进贡的蜀锦,怎会用西域的骆驼毛捆扎?”他扯断绳结,指尖捻着粗糙的驼毛,余光瞥见王启年的喉结剧烈滚动。^精?武?小.说′网! *哽′芯′醉+全*
更鼓响过两声时,苏辰坐在自家书房里,面前摊着从银库顺来的半幅蜀锦。锦缎边缘绣着极小的忍冬纹,与醉仙居舞娘腰间玉佩的纹路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那夜石舫上的斗笠人举杯时,袖口闪过的银线,正是定北军暗卫的标记。
“公子,有人递了帖子。”小厮捧着鎏金托盘进来,上面搁着张素白信笺,封口处用蜡油印着朵残缺的莲花。
展开信笺,只有一行小楷:“戌初一刻,城西当铺,第三根廊柱。”苏辰认出是父亲的字迹,却故意大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送白纸?拿去垫桌脚!”
当铺的地窖里弥漫着霉味,苏明远掀开地砖,露出下面码放整齐的账册:“这是宇文崇党羽贪污盐引的证据,三年来共计一百三十七万两。”他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但真正的亏空不在户部,而在——”
话音未落,地窖顶部突然传来重物撞击声,木屑簌簌落下。苏辰本能地推开父亲,一柄弯刀擦着他发梢劈进地砖,火星四溅。黑暗中,三道黑影持着淬毒短刃扑来,袖口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太师府的死士。
“走!”苏明远抽出暗藏的软剑,却被苏辰拉住。少年忽然从袖中甩出三把骰子,混着朱砂粉撒向刺客眼睛。在对方惨叫时,他踢翻烛台,火舌瞬间吞没堆在墙角的旧账。
“父亲,留得青山在。”苏辰拽着父亲从密道逃出,当铺已经燃起熊熊大火。望着漫天火光,他忽然想起女帝递来的钦命黄缎,想起祖父信里的“人心”二字——原来这户部亏空,从来不是数字游戏,而是盘根错节的权谋绞杀。
回到定北公府时,月已西斜。苏辰刚跨进院门,就见门房捧着个檀木匣候在廊下:“太师府送来的,说给公子压惊。”
打开木匣,里面躺着枚刻着双鹤纹的玉扳指,旁边搁着张字条:“听闻贤侄擅赌,明日申时三刻,聚贤阁摆局,望不吝赐教。”落款是“宇文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