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正蹲在一方长满青苔的石阶上,用一根枯枝,麻木地戳着地上的蚂蚁。
她身上那件曾经华贵的宫装,早已褪色,沾满了污泥,头发枯黄,如同乱草。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当看清来人是何岁时,她那双死寂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错愕,随即,燃起了一捧怨毒的、垂死挣扎的火焰。
“你还敢来见我?!”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像两块破瓦在摩擦。
何岁没有理会她的咆哮,只是平静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那眼神,没有恨,没有怒。
只有一种看着一件即将被丢弃的、无用之物的淡漠。
“朕今日来,是告诉你一件事。”
何岁的声音,和这冷宫的空气一样,不带丝毫温度。
“朕,要大婚了。”
轰!
这五个字,比任何酷刑都来得残忍,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顾氏最后的尊严与幻想。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你……你说什么?”
“新皇后,是太傅宁鸿的孙女,宁白露。”何岁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一个很干净,也很懂事的姑娘。”
“噗——”
顾氏猛地喷出一口心血,身体摇摇欲坠。
干净?
懂事?
每一个字,都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她输了。
不仅输掉了后位,输掉了家族,输掉了性命,甚至连存在过的痕迹,都即将被一个“干净”的女人彻底抹去!
“何岁!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窃贼!乱臣贼子!”
她疯狂地尖叫着,想要扑上来,却被何岁身后如铁塔般的秦天,用刀鞘轻轻一挡,便狼狈地摔倒在地。
何岁缓缓蹲下身,与她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对视。
【啧,都这副尊容了,嗓门还挺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一个小挂而已,居然用来盛放那么巨大的野心。】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随手扔在了顾氏的面前。
瓷瓶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滚了两圈,停下。
“这是朕,赐你的最后体面。”
何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终结一切的决断。
“鸩酒,无痛。”
“你可以选择喝了它,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上路,随后以皇后礼下葬。”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或者,等朕大婚之后,朕会让东厂的缇骑,教你宫里一百零八种有趣的刑罚,再把你扔去乱葬岗陪你父亲。”
“你自己选。”
说完,他站起身,再也没有看地上的女人一眼,转身便走。
仿佛他来此,真的只是为了通知一声,顺便处理一件垃圾。
身后,传来了顾氏凄厉而绝望的哭嚎,那哭声中,夹杂着瓷瓶被狠狠捏碎的声音。
何岁脚步未停。
一个时代,在他身后,彻底落幕。
……
回到养心殿,殿内依旧空旷死寂。
但何岁的心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清扫了最后的垃圾,现在,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游戏中去了。
“小安子。”
帝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刚退入阴影的东厂提督,身形一滞,再次滑跪而出,额头紧贴地面。
他能感受到,陛下从冷宫回来后,那股君临天下的威压,变得更加纯粹,也更加……可怖。
“奴才在。”
“传朕密令,命玄镜司整理一份名册。”
何岁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名册上的人,需满足三个条件。”
“其一,确有经世之才,却因出身寒微,或性格耿直,被朝中派系打压,至今仍在底层蹉跎岁月。”
“其二,身家必须清白。或者……有些污点也无妨,但其把柄,必须被玄镜司牢牢掌控在手中。”
“其三,心怀抱负,其志向与朕之宏图一致。朕要的,是孤臣,是利刃,是能为朕披荆斩棘,亦能随时为朕牺牲的棋子。”
小安子心中剧震,他瞬间明白了陛下的深意!
这哪里是在整理名册?
这分明是在为未来的朝堂,筛选一批只听命于陛下一人,随时可以替换掉那些世家门阀的“新血”!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