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份清查完毕的总账,被送到了御前。-n^i?a′o^s/h^u_w/.¢c_o/m¢
何岁与宁白露并肩坐在灯下,看着那两份对比鲜明的账目,饶是何岁,嘴角也不禁微微抽搐。
一份,是帝后二人执掌宫权后,整个乾清宫与坤宁宫一年的用度总览,经过一番修枝剪叶,裁撤冗余,花费竟比往年减少了七成,生活品质却不降反升。
另一份,是慈宁宫一个季度的茶水、点心、香料采买单。
【好家伙!】
何岁内心疯狂吐槽。
【朕和梓潼两个人,一年吃穿用度加起来,还不够老妖婆喝两季茶的钱?她那茶叶是金子做的,还是点心里能吃出长生不老药?】
【这哪里是太后,分明是头吞金兽啊!】
宁白露看着何岁那精彩纷呈的脸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随即又敛了笑意,正色道:“陛下,臣妾以为,此事可善加利用。”
何岁立刻心领神会,与她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夫唱妇随的默契与狡黠。
“小安子。”
“奴婢在。”
“去,把负责记注起居的翰林官,给朕请来。”
不多时,一名战战兢兢的起居郎被带到御前。*k~a¢n^s_h^u^j`u~n·.?c^c\
何岁与宁白露没有多言,只是分别从袖中取出一个分量十足的厚厚红包,塞到了他的手里。
起居郎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我懂的”心领神会的笑容,麻利地收下红包。
可当他抬起头时,脸上却已是一片动容与悲苦交织的神情,仿佛亲眼见证了千古未有之圣君贤后。
次日,新修的起居注上,用饱含血泪的笔触,大篇幅地记载了帝后二人是如何宵衣旰食、节俭爱民,又是如何在发现宫中用度奢靡后痛心疾首,力行改革,为国库节省下巨额开销的感人事迹。
字里行间,无一不透露着“天家清贫,与民同苦”的伟大情操。
消息传到慈宁宫,李太后气得当场摔碎了最心爱的一套汝窑茶具。
她本想给宁白露穿小鞋,结果反被对方扒了底裤,还被架在“奢靡浪费”的火上反复炙烤,成了衬托帝后贤德的背景板!
这一次,李太后彻底蔫了,暂时收敛了所有爪牙,再不敢去寻宁白露的麻烦。
她生怕自己再帮倒忙,让那小蹄子再抓住什么错漏,把剩下三局的权柄也给夺了去!
没了太后拖后腿,宁白露在处理宫务的过程中飞速成长,对何为权力,何为制衡,有了远超书本的深刻理解。*x/s~h·b-o?o!k/.\c?o-m′
但理清后宫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坤宁宫,书房。
夜色如墨,唯有这一方天地,被数十支烛火映照得亮如白昼。
这是何岁亲手为她布置的“聚光灯阵”,光线柔和而明亮,驱散了所有阴影,却驱不散宁白露心头的愁云。
她纤瘦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在身后的紫檀书架上,平添了几分孤寂与疲惫。
面前,那几箱由慈宁宫“赏”来的文书账册,如同一座座散发着腐朽与阴谋气息的大山,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
起初,她尚有信心。
凭借着清查六宫烂账的经验,她试图用同样的法子,从这堆乱麻中理出头绪。
她挑灯夜战了整整两日。
然而,结果却是令人心惊的挫败。
这些账册,比后宫那些管事太监的手段高明百倍。它们就像一张张用蛛丝织成的网,看似清晰,实则每一根丝线都通向一个陷阱。
一笔支出,能牵扯出三个衙门;一笔收入,又在五个不同的账本里变幻了名目。
她试图从人事入手,却发现几个关键人物的卷宗干净得像雪一样,无懈可击,仿佛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可越是如此,那股不祥的预感就越是浓重。
这哪里是账本?
这分明是一座精心构建的迷宫,一座用权力和人情浇筑的囚牢,太后正站在迷宫之外,冷笑着看她如何徒劳挣扎,如何被这摊污泥浊水吞噬。
宁白露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这不是靠“慧眼识人”找到一个能臣干吏就能解决的问题。
她的敌人,是整个盘根错节的旧势力,是那套运行了数百年的潜规则。
她越是挣扎,似乎就被缠得越紧。
就在她秀眉紧锁,心乱如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