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 药棉回声
湿透的校服裹着皮肤,铁锈粉尘钻进发丝间的黏腻感尚未散尽。¢狐_恋\雯+茓^ ~哽~鑫-醉^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臂伤口的剧痛,像一簇毒刺藤蔓缠在神经末梢。教导处的冷气开得如同冰库,可身体深处却如同焚烧后的废墟,既灼烫又寒战。
我几乎是半拖半蹭着穿过空旷的回廊。身体像一具刚从报废流水线拖下来的破旧机甲,每一次右膝的弯曲都伴着膝盖骨咯吱的酸响,仿佛内部弹簧早己锈蚀崩坏。目光失焦地钉在前方灰白墙砖上不断延伸的龟裂细纹,像凝固的冰河表面。
疼痛是最好的提线木偶师。除了这具被剧痛征用的躯壳,意识早己沉入浑噩的泥沼。教导处的对峙、王梅的离开、那支一闪即逝的冰冷金属注射器……都模糊成了浑浊的背景噪音。只有身体的本能,还在愚钝地执行着“回家”这条预设指令。然而,那冰冷的、如同遗弃仓库般的家,比此刻伤痕累累的行尸走肉又能好到哪儿去?
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跋涉在结冰的沼泽。就在即将踏入连接旧教学楼的昏暗连廊通道时——
左侧的墙壁无声地滑开了半扇门。
动作流畅,没有铰链的呻吟。仿佛一道暗影自己撕开了空间的帷幕。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浓烈印刷油墨和陈年胶水气息的气流席卷而出。像停尸房档案柜突然被打开,陈旧纸张的霉变味混合着电子胶水特有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
广播站。
那个常年门窗紧闭、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门内没有开灯。只有几台不知停转多少年的老旧设备外壳指示灯在灰尘覆盖下闪烁着极其微弱、如同垂死萤火般的幽幽绿光和暗红残光。几扇巨大的、布满灰尘的玻璃窗外,午后的阳光被厚厚的积尘过滤成昏黄粘稠的凝胶,涂在播音桌、杂乱盘绕的音频线和几只歪倒的空水杯轮廓上。空中悬浮着无数细微的尘埃颗粒,如同永远静止的星海。
一只苍白的手,如同幽灵无声探出。指骨匀称修长,指甲边缘圆润,泛着哑光的象牙白。
那手……
无声地……
准确无误地……
攥住了我左侧、校服外套下方的……
手臂!
并非手腕,而是靠上一点,紧贴着手臂肌肉群的位置。位置精准得可怕!
动作干净利落得如同机械臂抓取预定坐标上的零件。力道沉稳而冰冷!指腹隔着湿漉漉的校服布料瞬间嵌进肉里,带来如同金属钳锁死般的锐利挤压感和深重的禁锢感!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几乎是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凌空牵引!
“哐当!”
一声沉重的闷响在广播站死寂的地板上炸开!不是摔倒!我的后背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狠狠按在一扇巨大的、布满细密灰尘和手印痕迹的隔音玻璃幕墙上!
冰冷的玻璃贴着湿透的后背校服,瞬间将寒意传递到每一根神经末梢!骨骼和冰冷的强化玻璃猛烈撞击!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块厚实的玻璃都发出了低沉嗡鸣!撞击点附近的灰尘簌簌飘落,形成一片迷蒙的灰影。
冰冷的玻璃触感如同焊铁烙在裸露的后颈皮肤上,激起一层颗粒状的寒意。隔音玻璃那面,校园主道上喧闹的人声鼎沸、广播喇叭播放的激昂校歌、体育场方向遥遥传来的哨响……全部被完美地阻隔在另一个世界。只余下广播站内这一方凝固的死寂,和她那近在咫尺的、如同冻结湖面般的注视。
她的身影压迫在咫尺之遥。
校服外套肩线的棱角在昏暗光线中切割出冷硬的剪影。乌黑的长发垂落,有几缕不听话地黏在颊边冰冷的肌肤上。那双眼睛,深得如同古井无光的寒潭,此刻正一瞬不瞬地——
锁死在!
我的左侧锁骨下方!
那道刚刚在教导处被文件夹棱角撞开、此刻因巨大撞击力再次撕裂渗血、还沾满了斑驳褐色铁锈粉尘的狰狞伤口之上!
没有嫌恶!没有怜悯!没有情绪!
只有一种纯粹的、非人的……聚焦!
如同X光机冰冷的扫描射线,试图穿透皮肉组织,剖析到更深层的细胞结构!
伤口被她冰冷的目光洞穿,灼烫的神经仿佛被这视线冻结。¢衫`叶`屋· ~已¨发?布`最?薪′蟑.结′痛楚混合着被强行剥光示众般的耻感,让喉头再次剧烈翻涌起腥甜的酸液。
就在反胃的洪流即将冲破堤坝的瞬间——
她的右手!
那只一首垂在身侧、如同精致摆设的手……
无声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