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更怪的是,女人似乎从不觉得冷。陈守业给她抱去一床自己都舍不得盖的、硬得像铁板的破棉被,她却总把那被子整齐地叠放在角落,自己就蜷在薄薄的稻草铺上,盖着那件破棉袄。陈守业问起,她只低低地说:“不冷。′幻!想,姬· *埂′辛`最\筷-”
腊月二十三,小年。雪停了,天却阴得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陈守业咬牙去割了二两猪头肉,又打了二两最劣的烧刀子,想好歹应个景。他把肉切得薄薄的,又热了俩硬邦邦的杂合面窝头,端到耳房门口。
!“大妹子,今儿小年,吃点好的。”他敲了敲门。
里面静悄悄的,没回应。
陈守业心里一紧,推开门。一股比平时更浓烈的寒气扑面而来,激得他打了个寒噤。女人侧躺在稻草铺上,背对着门,身体蜷缩成一团,微微发抖。铺在她身下的厚厚一层稻草,竟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大妹子?”陈守业声音发颤。
女人猛地转过身!陈守业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乌紫,额头、鬓角全是豆大的冷汗,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她双手死死地按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色,牙齿死死咬着下唇,血丝都渗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
“要……要生了……”女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陈守业头皮都炸了!他一个老光棍,守棺材铺半辈子,哪见过这场面!“你……你等着!我……我去找稳婆!”他慌得手脚冰凉,转身就要往外跑。
“不……不行!”女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伸手抓住陈守业的裤脚,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肉里!“别……别叫人!求您!不能叫人知道!”她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混合着绝望和哀求,“您……您帮我……求您……救您……”
陈守业被她抓得生疼,看着她痛苦扭曲的脸和那寒气森森的肚子,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住了心脏。这女人,这胎,处处透着邪性!他本能地想甩开,可对上那双濒死般哀求的眼睛,再看看那结霜的稻草,心又软了。造孽啊!
“好……好!我……我试试!”陈守业一跺脚,豁出去了。他这辈子没干过接生的活,只远远见过乡下母猪下崽,还有……收殓过难产而死的妇人。他手忙脚乱地冲回前铺,把炭盆端了进来,又翻箱倒柜找出把豁了口的旧剪刀,在炭火上烤了烤。烧酒也拿了进来,自己猛灌了一大口壮胆,又倒了些在破碗里。
耳房里,女人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痛苦,如同濒死的野兽。寒气更重了,炭盆的火苗都微弱下去,发出噼啪的哀鸣。陈守业浑身冷汗,哆哆嗦嗦地蹲在女人身边:“大妹子……你……你使劲啊……”
时间在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和压抑的“嗬嗬”声中,如同凝固的冰坨,缓慢而沉重地向前挪动。每一次宫缩,女人都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身体痛苦地弓起又落下,身下的白霜范围越来越大。陈守业只觉得一股股冰冷的阴风从女人身下盘旋而出,冻得他牙齿咯咯打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就在陈守业觉得自己也要冻僵的时候,女人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嚎!
“啊——!!!”
伴随着这声嚎叫,一股更加冰冷刺骨、带着浓重血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如同腐败淤泥般腥气的寒流猛地从她身下喷涌而出!陈守业被这气流冲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紧接着,一个沾满粘稠暗红色血污和灰白色胎脂的小小身体,滑落出来。
生了!
陈守业几乎虚脱,颤抖着拿起烤过的剪刀,手抖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剪断了那根缠绕在婴儿脖子上、冰冷滑腻如同水蛇般的脐带。他扯过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想去擦擦那婴儿身上的血污。
就在这时,那一直紧闭双眼、无声无息的婴儿,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陈守业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最毒的蛇盯上,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婴儿的眼睛……根本不是新生儿的混饨!那是一双极其清澈、极其冰冷的眼睛!眼瞳深处,竟隐隐泛着一种非人的、幽暗的深绿色!更恐怖的是,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陈守业,眼神里没有初生的懵懂,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漠然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