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泉的凉意,透过层层油布和云岫的怀抱,悄然弥漫开来。
云岫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焦急地面朝着柳明璋的方向。
然而,柳明璋却猛地感觉到,自己肩头那如同烈焰灼烧般的剧痛,竟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凉意拂过时,瞬间减轻了大半!仿佛有一股冰泉注入滚烫的伤口,镇痛清凉。更神奇的是,那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收敛、止血!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那股要命的灼痛感和失血的眩晕感却大大缓解了!
柳明璋惊愕地看向云岫怀中的琴,又看向茫然不知的云岫,心中疑窦更深。这琴……有古怪!
他强压下翻腾的思绪,先扶着云岫在竹椅坐稳,然后挣扎着在灶下生起一小堆火。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带来融融暖意。他又翻箱倒柜,找出自己一套半旧的干净青布衣衫,放在云岫身边的矮几上。
“云岫姑娘,这是在下干净的旧衣,若不嫌弃,请先换上,以免着凉。我去……外面处理一下伤口。”柳明璋声音有些虚弱,说完便拿起家中常备的金疮药和干净布条,退到屋外的小小门廊下。他背对着门,解开被血浸透的布条,露出皮肉翻卷的伤口。冰冷的夜风吹过,激得他一个哆嗦,却也让他头脑清醒了几分。他咬着牙,将药粉洒在伤口上,重新包扎。
屋内,云岫听着门外的动静,摸索着拿起那套干净的男子衣衫,触手是粗糙的棉布质感。她犹豫片刻,听着门外呼啸的风雨和柳明璋压抑的喘息,最终还是摸索着,背对着门口,小心翼翼、极其缓慢地解开了自己湿透的、沾满泥污的月白罗裙。素纱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却精致得如同玉雕的侧脸,鼻梁秀挺,唇形优美,下颌线条流畅,只是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依旧空洞无神,为她增添了几分令人心碎的脆弱。她摸索着换上宽大的青布衣衫,将湿漉漉的长发拢在耳后,动作间充满了盲人特有的谨慎与笨拙。
柳明璋处理好伤口回到屋内时,云岫已换好衣服,正摸索着试图整理换下的湿衣。宽大的青衫套在她纤细的身上,空空荡荡,袖口挽了几道才露出苍白的手腕。洗去泥污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下,苍白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柳明璋忙道:“姑娘别动,这些我来收拾。”他上前接过湿衣,搭在火边烘烤。
他在云岫对面的小竹凳上坐下,肩头的伤依旧隐隐作痛,但比之前好多了。他看着火光映照下云岫安静却难掩惊惶的侧脸,终于忍不住问道:“云岫姑娘,方才在庙中……那三个恶人被惊走时……你可曾……感觉到什么异样?”
云岫茫然地抬起头,空洞的眸子映着跳动的火苗:“异样?我……我只听到他们突然惨叫,喊着‘妖怪’,然后就跑了……柳公子,是你打跑了他们吗?”她语气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柳明璋心中一沉。她果然不知道!那虚影的出现和消失,她毫无察觉。他犹豫着,试探道:“并非在下之功。当时……似乎有一道……影子,从姑娘身边浮现,那三个恶汉是被那影子吓走的。”
“影子?”云岫脸上血色尽褪,身体猛地一颤,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指节泛白,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什……什么影子?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公子,你……你别吓我……” 她如同受惊的小鹿,无助地蜷缩起身体。
见她如此反应,柳明璋心知再问下去只会徒增她的恐惧,连忙安抚道:“许是在下失血过多,眼花了。姑娘莫怕,歹人已走,这里很安全。”他转移话题,“姑娘方才说,你是琴师?不知可否……让在下见识一下姑娘的琴?” 他对那能散发清凉气息、似乎还有疗伤奇效的古琴充满了好奇。
提到琴,云岫紧绷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如同抚摸最亲密的伙伴,轻轻抚摸着怀中油布包裹的琴身,点了点头:“嗯。它叫‘幽泉’。” 她摸索着,一层层解开湿漉漉的油布。
油布褪去,一张古琴显露真容。琴身并非寻常桐木,而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墨玉般温润的乌木,木质细腻致密,流转着内敛的幽光。琴身线条流畅古朴,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只在琴尾处,以极其古拙飘逸的篆书刻着两个小字——“幽泉”。琴弦根根晶莹,如同月下凝结的冰蚕丝,散发着清冷的光泽。整张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意和灵韵,仿佛沉淀了千年岁月。最奇特的是,当它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那股清冽的凉意更加明显了,仿佛在炎炎夏日置身于一眼寒潭之畔。
“好琴!”柳明璋虽不善琴,但精于书画,对器物之美有着敏锐的感知,忍不住由衷赞叹,“此琴绝非凡品!难怪姑娘视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