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里翻滚的黑色药汁,又看了看桌案上那排寒光闪闪的银针。这绝不是普通的治疗!那刺鼻的药味,让他体内的气血都隐隐有些躁动,左臂的灼痛感似乎也随着这气味而加剧。帝君兽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喉咙里压抑的低吼声越来越频繁,暗金色的兽瞳死死盯着那燃烧的药炉,瞳孔中的幽绿光芒明灭不定,一种原始的、被激怒的凶性正在苏醒。
老医者坐在桌案后的破旧木椅上,枯瘦的手指捻起一根最长的银针。他没有看涵婓,也没有看帝君兽,浑浊的目光透过布满刮痕的镜片,专注地盯着那跳跃的针尖,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用一块沾着深褐色污渍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针身,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
“这药,”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平缓,却像毒蛇爬过冰冷的地面,“名为‘醒魂汤’。专治那些……昏迷不醒,丢了魂儿的。”他顿了顿,枯槁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古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药力猛了点,但效果立竿见影。若是‘人’喝了,顶天就是吐几口黑血,再疼上三天三夜。若是……”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木板床上伪装昏迷的帝君兽,“……若是‘别的什么东西’灌下去,那药性入了骨髓,可就……嘿嘿,活活扒皮抽筋的滋味,也不知它受不受得住?”
涵婓的心猛地沉到谷底!这老东西果然知道了!他是在试探!这根本不是什么“醒魂汤”,这是催命的毒药!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悄然握紧了腰间的短匕,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帝君兽喉咙里压抑的低吼变成了威胁性的呜噜声,庞大的身躯微微弓起,那是猛兽攻击前的姿态。昏暗中,它暗金色的兽瞳里,最后一点清明几乎被汹涌的幽绿吞噬,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牢牢锁定在那佝偻的身影上。
屋角的药童“小五”依旧沉默地扇着炉火,对空气中弥漫的恐怖杀意恍若未觉。陶罐里的黑色药汁翻滚得更厉害了,浓稠的气泡破裂,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那令人作呕的辛辣腥甜气味几乎浓到了极点。
老医者似乎对一触即发的危险毫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意。他放下擦拭好的银针,枯瘦的手指又捻起另一根更细、针尖闪烁着诡异幽蓝光泽的针。他对着昏暗的油灯,眯起浑浊的眼睛,仔细看着那幽蓝的针尖。
“这针,”他慢悠悠地说,声音如同毒蛇在枯叶上爬行,“叫‘蚀骨针’。对付一些皮糙肉厚、寻常刀剑难伤的‘硬骨头’,最是有效。”他抬起眼皮,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钩子,再次投向帝君兽覆盖着黯淡鳞片的庞大身躯。“针尖淬了点小玩意儿,见血就化,顺着血脉游走,专啃骨髓。任你是铁打的金刚,也得哭爹喊娘地求饶。”
他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身形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择人而噬的妖魔。他端着那放着“蚀骨针”的陶盘,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木板床走来。枯槁的脚步声敲打在泥地上,发出“嗒…嗒…嗒…”的轻响,却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涵婓紧绷的神经上。每一步靠近,那无形的压迫感就增加一分,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涵婓的瞳孔急剧收缩!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幽蓝针尖上细微的、仿佛活物般流动的诡异光泽。左臂的幽冥纹路在针尖寒气的刺激下,灼痛感如同火山爆发,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帝君兽喉咙深处的呜噜声已经变成了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着,鳞片缝隙间涌动的幽绿光芒骤然炽亮!那不再是被压制的痛苦,而是被彻底激怒、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暗金色的兽瞳彻底被汹涌的幽绿漩涡占据,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步步逼近的老医者,狂暴的威压如同无形的风暴,在狭小的土屋内疯狂酝酿!角落的药炉火焰被这无形的气势压得猛然一矮,几乎熄灭。
“别动!”涵婓在心中狂吼,几乎用尽了全身意志力去压制帝君兽濒临失控的杀意。他不能动手!一旦帝君兽暴露或者爆发,在这诡异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但他也绝不能坐视这毒针扎下!
老医者浑浊镜片后的眼睛,如同冰冷的玻璃珠,清晰地映出帝君兽眼中疯狂涌动的幽绿和涵婓眼中极力压抑的惊怒。他干瘪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残酷而满意的弧度。他停在床边一步之外,枯瘦如鹰爪的手捻起那根幽蓝的“蚀骨针”,没有丝毫犹豫,手臂快如一道模糊的灰影,带着刺骨的阴风,朝着帝君兽看似毫无防备、被污浊皮毛覆盖的脖颈侧面,狠狠扎下!
针尖撕裂空气,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
千钧一发!
就在那淬毒针尖即将刺破帝君兽脖颈皮毛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