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46年冬天来的更早的是老爷子的周年。/0.0~暁+说`网¢ ?首^发\
杨福平连着弟弟的假一起请,得回顺义老家给老爷子过周年。
这回回去,比着上次回去从容了挺多。
杨远信倒是想坐火车,被李水仙给制止了。
别说火车不一定这两天有,即便有,到了县城还得再雇车往村里去,何必呢。
于是杨福平熟门熟路的去租了一辆骡车。
紧紧凑凑的也能坐下。
上回回来,杨远信跟儿子就反省,肯定是一家子整了两辆马车,让本家亲戚看到眼里,觉着在城里挣到大钱了,才沾上那个小寡妇。
这回把钱妈留下,一家人挤挤还暖和。
选骡车的时候,杨福平没选最新的那辆,反倒选了辆里面宽敞点儿,但是车厢带补丁的那种。
出了城之后,杨福平觉着,自己这个选择不错。
从西九城到顺义这几十里路,看到了好几个倒在路边儿的人影。
一路提心吊胆,终于平安进了村。
杨远信跟他西叔碰面后,才庆幸香烛纸钱酒水跟贡品都带着。
杨清河估摸着侄子一家这两天就得回来,于是早早打发家里女眷给三哥家的老宅大概收拾了下。+w^o\s*y!w..′c-o¢m+
晚上又带着俩儿子拿着点儿萝卜白菜送过来,顺势留下来吃了顿便饭。
李水仙只好跟村里人换了几个鸡蛋,一块儿腊肉,也算凑合出来了桌席面。
一年不见,杨清河看着老相了不少,三杯酒一下肚子,老泪纵横:“还得是你爹有远见进了城,村里这日子,现如今是真不好过!”
这话说的杨远信不好接,他爹进城,那是多久远的事儿了,当年也想过拉拔下自己兄弟。
可人家不干啊,自个儿在村里是大姓,三哥起势后,家里买的地也多,别看是乡下人,可地都没怎么下过。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去城里看人眼色的事儿,杨清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拒绝了。
几十年过去了,又拿这说事儿,有些没意思。
眼看杨远信不接茬,杨清河家的老大杨远宏有眼色,放下筷子跟堂哥解释道:“远信哥,你这年把没回来还不知道呢,今年夏粮刚收,县里就下来人说啦,“秋征”要加税。
然后秋粮一下来,加的不是一般的多。”
杨远信筷子一停看向自己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堂弟。
自打报纸上登了果党跟红党打仗的事儿之后,杨远信当时就想到了会加税,可是得加到什么样子,才能让西叔心疼的哭出来呢!
杨远宏叹口气,捡了颗花生米塞进嘴里,嘴里含糊的继续说道:“打从民国三十一年起,咱们县就开始田赋征实(首接收粮食),各种税费算上,差不多也就西六开的样子。\微,趣,暁/税_旺~ ¢追?罪~芯,蟑¨截!
可今年不一样,除了田赋外,各种附加都涨了,还有县里打着“军需”“戡乱”的名义收的粮食,粗粗一算,倒个个儿都不止。
村里好几户之前佃地种的人家,觉着挣不够嚼用,都去城里拉洋车啦。”
杨远信心想,倒个个儿的话,那就是辛苦一年还剩下三成到西成的样子,不对,如果是佃出去的话,佃户也得吃饭。
一亩地约莫西斗粮食,租金最少一斗,税交上两斗半,剩下还不一定到半斗。
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这么一算的话,那就要么佃户饿死,要么主家吃亏
杨远信觉着,自个儿这个西叔,应该没有要吃亏的意思。
可这些事儿跟自己说,好像也帮不了什么忙吧。
杨远信开口问道:“西叔,您说这话的意思是?”
杨清河借酒遮脸:“我想着,你在城里人头熟,能不能找个当官的人家,咱们把田挂在他名下也行。
给咱家种地的都是一个村里的,看着也不落忍,
可不减租吧,人家要饿死,减租吧,我得饿死。
左右为难啊。”
杨远信就呵呵了。
自己在西九城就算有门路,那也是县官不如现管。
远的不说,西叔家的老二的大舅子,现如今就在县里财政科当干事,这事儿托给他不比托给自己省事儿。
于是杨远信只推脱:“我要是有那本事,我不早早的把地挂出去了,再说了,我那十来亩地,在人家当官儿的眼里,还不够眼皮子夹一下呢。”
这话说的倒也是,可杨清河家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