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的木屐声在青石阶上清脆作响。
这位传闻中与高阳公主有染的年轻僧人眉目如画,月白色僧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张起灵望着对方温润如玉的侧脸,忽然想起敦煌壁画里的飞天,同样有着超脱尘世的俊美。
"麒麟侯为何一直看着贫僧?"辩机察觉目光,偏头询问时,耳垂上的银质佛坠轻轻晃动。
张起灵收回视线,落在远处佛寺的飞檐上:
"只是觉得...法师眉目殊胜,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荒谬——他见过无数精美的壁画,却从未对画中人物生出这般真实的恍惚。
辩机轻笑,声音清越如林间清泉:
"麒麟侯谬赞了。贫僧不过是红尘中求道的凡夫,哪比得上侯爷身负异相,行走阴阳。而且侯爷不比贫僧俊秀"
,!
他抬手示意前方山道,"
山下的灯笼已经亮起,再往前走三里,便是车马等候之处。"
张起灵转身时,经卷在怀中微微发烫。
回头望去,辩机的身影已化作月光下的剪影,唯有弘福寺的钟声悠悠传来,混着《心经》里"揭谛揭谛,波罗揭谛"的梵唱,消散在苍茫夜色中。
太平坊的暮色浸透麒麟侯府,张起灵已将鎏金兽纹灯盏置于沉香木案,烛火摇曳间,玄奘赠予的《心经》在光晕中泛起细碎金芒。
玄色衣袂扫过青玉砖,张起灵盘坐在蒲团上,指尖抚过经卷边缘的暗纹。
那些以西域金粉书写的梵文,在烛光下仿佛活过来的星子,流转着跨越千年的智慧。
当第一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自喉间溢出,整座静室突然泛起涟漪般的震颤,案头的青铜香炉里,未点燃的檀香竟徐徐升起青烟。
经文声如细流浸润干涸的河床。随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的吟诵,张起灵周身开始萦绕金丝般的光芒。
那些光芒如同有生命般钻入他的眉心,在意识深处游走。他仿佛看见记忆的碎片在黑暗中沉浮——雪山之巅的青铜巨门、古墓深处的诡谲壁画、还有无数个自己在时光长河中徘徊的残影。
金丝触及之处,破碎的画面开始重新拼接,像干涸的河床重新注满活水。
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太阳穴炸开。
过往被强行封印的记忆如潮水倒灌,张起灵额间青筋暴起,冷汗浸透衣袍。
怀中的《心经》却在此刻迸发耀眼光芒,梵文化作金色咒印悬浮空中,经文声如洪钟穿透混沌:"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咒印化作锁链,将即将失控的记忆重新束缚,金芒如同温和的绷带,轻轻包裹住意识的裂痕。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个梵音消散在静室。
张起灵缓缓睁开眼睛,烛火依旧在案头摇曳,可窗外的月色已西斜。
他抬手触碰额头,那里残留着温热的金光,仿佛有股力量在体内流淌。
镜中倒影里,那双常年蒙着霜雪的眼眸,此刻竟泛起琉璃般的清透光泽,记忆的迷雾被撕开一道缝隙,隐约透出未曾见过的光。
喜欢不良人之大唐麒麟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