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恩脸上的笑意加深,伸手,不是推搡,而是轻轻拨开了张祁灵横亘在吴携颈前的刀鞘。\k*s^w/x.s,w?.`c.o/m~
张祁灵的手臂顺着他的力道垂下,刀鞘无声地落回他身侧。予恩顺势向前一步,几乎贴到吴携面前,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残留的惊骇和尚未褪尽的愤怒。
他微微歪着头,“我要是怪物?那你们呢?吴携,你、你那个好三叔吴三行、还有你们整个九门……你们又是什么?”予恩冰冷的声音扎进吴携的耳膜。“九门里面早就烂透了,臭气熏天!自己那一摊子烂泥都糊不上墙,还有闲情逸致来管我是不是怪物?呵!”
他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的鄙夷。
“有本事自己惹的祸,自己擦屁股啊!指望谁?指望我这个‘怪物’大发慈悲?”他的视线来回扫视着吴携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顿,吐出最后的重击。“你吴携……也只是个‘药人’!五十步笑百步,你哪来的资格?”
“我……”吴携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想反驳,想嘶吼,想否认。可予恩话语里裹挟的嘲讽,狠狠浇在他刚刚被愤怒点燃的头上。
那股支撑他扑上来的冲动和勇气,在予恩这近乎赤裸的揭露和质问下,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冰冷的恐惧和无处遁形的狼狈。
他看着予恩越说越阴冷、越说越刻薄的表情,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剩下粗重而混乱的呼吸。
张祁灵站在一旁,保持沉默,予恩口中那些对吴携、对吴三行、对整个九门毫不留情的嘲讽和贬低,每一个字也都清晰地落进他的耳朵里。
他没有看予恩,也没有看狼狈不堪的吴携,只是微微垂着眼眸,视线落在自己沾了些许泥土的鞋尖上。′q!u.k\a`n\s~h+u¨w?u′.+c,o^m*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流露的情绪。他的存在本身,就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
予恩说完,那抹冰冷的笑意终于从他脸上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漠然。转身,准备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湖边角落。
“对…对不起……”吴携的声音像蚊蚋,带着破碎的哽咽,突然响起。他低着头,肩膀垮塌下去,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彻底击垮的颓丧。“我只是……我只是……”他语无伦次,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淹没了他,“……希望你能留我三叔一命……我可以……我可以让他补偿你……无论你要什么……”
予恩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吴携那卑微的乞求和承诺,被他直接甩在了身后冰冷潮湿的夜风里。
他径直朝着营地中央,汪渊已经搭建好的那顶深绿色帐篷走去,背影挺直而决绝,没有回头看一眼。
不远处,胖子和黑瞎子全程目睹了这场冲突的尾声。
胖子脸上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他搓着手,看着吴携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样子,又看看予恩冷漠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低声对黑瞎子说。
“这下可好了……天真这傻小子,真是往枪口上撞啊……”
黑瞎子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语气平淡,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
“他自己选的。拦不住想找死的人。”停顿了下,补充道,“有些话,点破了,未必是好事。”
这一夜,营地里的气氛很是压抑。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伙计们压低的交谈声,湖水的呜咽声,都搅合在一起,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的寒意。
予恩的帐篷里再无动静。\齐^盛/小~说¨网` ^更!新~最^快?吴携被胖子和黑瞎子半扶半架地弄回了他们自己的帐篷,整个人像是丢了魂。
张祁灵独自在湖边站了很久,直到篝火只剩下微弱的余烬,才沉默地回到营地边缘,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闭目养神。没有人能真正入睡。
天光艰难地刺破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吝啬地洒向山谷。湖面弥漫着一层灰白色的浓雾,像一层湿冷的裹尸布,将一切都笼罩在迷蒙和死寂之中。
营地里的人早早起来,收拾装备,气氛比昨晚更加凝重,每个人都沉默地忙碌着。
霍老太裹着一件厚实的深色外套,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刻着岁月的沟壑,在霍绣绣的搀扶下缓缓走来。霍绣绣穿着便于行动的劲装,眼神灵动,带着好奇和警惕打量着四周。
令人意外的是,谢语辰也一大早抵达到来。
“霍当家的,您老亲自来,这趟水怕是不浅啊。”邱德洘迎上去,语气带着恭敬和试探。
霍仙姑只是微微颔首,目光越过他,投向那雾气弥漫的湖面,声音苍老却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