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莫黛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你知道吗，你刚刚说的那句话，真的让我特别特别伤心，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什么，可是你现在却跟我说这种话，就好像，就好像我们这辈子的缘分什么都不算一样。”坐在一家快餐店里，莫黛忍不住说，程若竹一直垂头丧气的，好不容易被她从医院里拽出来，话也不说，连正眼都不给莫黛。两人点了一堆食物，碳酸饮料，汉堡，炸物，几乎是有什么点什么，程若竹说点这么多吃不下，莫黛理直气壮，说那就打包带回去给大哥吃。

被程若竹那么一刺激，莫黛都顾不上亲生父亲给的钱究竟烫不烫手了，她不管了，自己开心最重要。

快餐店里放着朴树的《生如夏花》，莫黛这是程若竹喜欢的歌，可是他现在还是那副生无可恋，半死不活的样子，莫黛看得心烦，就用力嚼着嘴里的食物。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莫黛挨了程夫人的耳光，脸上还是肿的，程若竹被程先生痛揍一顿，脸上和脖子上的淤青还没有散去，两个狼狈的年轻人，拿着第一次见面的陈芷给的钱，在快餐店里大吃大喝，也许今天过后，他们就要迎来分别。

程若竹看着莫黛，突然说：“你今天开心吗？你见到你爸爸了。”

莫黛放下送到嘴边的汉堡，说：“开心啊，为什么不开心，他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说实话，看着比你爸爸优秀善良多了。”说完，程若竹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如释重负还是自暴自弃，他说：“我还想要不要跟你爸爸说一声，希望他能好好照顾你，可是仔细想想，我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没有照顾好你的才是我们。”

“你今天就是在想这个？”

程若竹抿嘴笑，没有回答，他抿嘴的时候特别像个小孩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有点自作聪明，又有点可爱。莫黛其实很喜欢这个笑容，但是从小时候开始，程若竹的这份笑容就是他的血亲专属，跟莫黛没有关系，莫黛只能独自坐在一边，自己在心里说他笑得好幼稚。长大后的莫黛今天才意识到，程若竹只有在被戳穿的时候才会不好意思的抿嘴笑，说的就是现在这个坐在她对面，有着苍白的肤色，和一双温暖的眼睛的男孩子。

如果是重生前的莫黛，绝对会趁这机会狠狠地泼一盆冷水，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现在用一副愧疚的口吻出来的统统都是伪善的伪装，如果内心真的有悔改之意，根本不用等到这个时候，如果不是莫黛真的要离开了，事情真的失控了，他们永远不会意识到这些，可现在的莫黛已经是重活一世了，她的想法比上一世更加成熟了，虽然干出的事情却相较于重生前更冲动，但她对周围人的认识却改变了很多很多，尤其是程书含和程若竹这兄弟俩。

“你这样子，怪不得啊，大哥总是要担心你。”莫黛说。

“怎么又这么说，我这两天可什么都没干，我才是受害者。”程若竹笑着。

莫黛喝着可乐，她看程若竹的样子，莫名有点心痒痒，她咬着吸管，说：“那我说错了，不是大哥总担心你，是我，我也总是在担心你，你感受不到吗？”程若竹愣了愣，问：“你担心什么？”他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在他的父亲把他当成出气筒的时候，是莫黛下意识地救了他，莫黛总是在想他难不难受，痛不痛苦，明明他才是哥哥。

“你说得对，我感受到了，可是为什么？”程若竹问，“你对大哥不是这样的，对玉枝更不是如此，唯独对我，你是有什么心结吗？有时候我感觉你在充当我身边的长辈，可是你是妹妹啊。”

心结？比如呢？比如说你在我和白玉枝之间选择白玉枝吗，我说不出口，我不能因为这个责怪你，那是人之常情，莫黛心想，那我确实在意，在意的不得了，就算你永远不可能不去选择白玉枝也是。

“你猜喽，随便猜。”莫黛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这我怎么猜？”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莫黛向窗外看去，此时街道上的行人不多，毕竟不是休息日，也不到中午，她看到这家快餐店的对面，是一家小餐馆，她指着那家小餐馆，说：“你看那家小饭店，你去吃过吗？”程若竹看了看，说：“没有吧。”

那家小餐馆是重生前，莫黛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离开，却看见三兄妹正其乐融融聚餐的餐馆，她站在外面，看着玻璃后面是兄妹三个言笑晏晏的场景，那时候的莫黛肚子很饿，又饿又渴，刚刚才被程夫人骂的狗血淋头，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到半路，她很委屈，同时又有些麻木，她那时候觉得难怪啊，难怪他们从来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