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莫黛起了个大早,久违的在清晨出去散了个步,碰见她的意大利邻居正在遛狗,她还摸了摸那条可爱的金毛犬。邻居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莫黛依旧带着她的口音回答:“还不错,我一直在休息,现在要振作起来了。”
跟邻居挥手告别,莫黛去了附近的公园,公园长椅上躺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夜不归宿的“teenager”在公园里睡着了,莫黛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心想这个人最好把手机什么的放在身下了,否则多半就不见了。那天晚上莫黛头脑一热,就答应了朋友的请求,可是等她洗完碗,再躺回床上的时候,就后悔起来,拜托,演唱会?一定有很多人,多半还都会是华人,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挤进过拥挤的人群了,她甚至害怕边上的陌生人能听懂她在讲中文,她习惯了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用中文自言自语,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话,仗着别人听不懂,就自己不停的说,突然间,要面对那么多国人,数量远比她在华人区接触到的国人要多,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不仅是中文,还有她那口音别扭的意大利语。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缩在壳子里啊?去看一次演唱会,根本不恐怖的,而且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的那个人身上,你有什么可怕的?你就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你总得跟人接触一下吧?朋友这样安慰她。
我不知道。她说。
那你再考虑考虑吧,下午给我答案,你不去的话我就把票出掉。朋友无奈地说。
所以今天就是莫黛的最后期限,因此她一改往日的黑白颠倒的作息,强迫自己起了个大早,打起精神跟邻居说出了近一个星期来语气最真诚的意大利语。莫黛在公园里悠闲地走着,时不时就有几位白人看她几眼,其中有一个小孩子,倒是光明正大地打量莫黛,然后兴奋地拽了拽身边的母亲,声音稚嫩:“妈咪,你看,是外国人!”于是男孩的母亲跟莫黛打了个招呼,莫黛报以微笑。
为何我的生活停滞不前呢?莫黛没法不去想,她经历过备受冷落的童年,经历过代价惨痛的叛逆,经历过死亡和重生,终于,她的人生彻底改变了,变得顺风顺水,变得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可是她却没有因此而感到快乐,反而开始感到人生变得空虚,是因为孤独吗?莫黛有时候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气神都留在了重生前的那段日子,虽然可谓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可她却意外的感到充实,为什么,因为那时候身边起码有程若竹的陪伴?
这可真讽刺,不知道程若竹是否有想念过她,但是她却总是不自觉的想念他和大哥。
天色越来越亮,逐渐热了起来,快要八点了,莫黛坐在花坛边,看着一些青少年滑着滑板出现,正坐在那里发呆,面前就路过一对情侣,两人手牵手,肆意地笑着,莫黛都无法回忆起自己上一次这样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不管是对朋友还是对暧昧对象,她总是不开心的,而她的那位中国朋友就不会,在莫黛孤僻地躲在出租屋里的时候,是那位朋友天天跟她聊天,还会约她吃火锅,每次吃火锅的时候莫黛都很渴望回国。
这么一想,好像那位朋友对莫黛来说,分量很重,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莫黛只是她为数众多的朋友中的一位,对方只不过是看在是同胞的份上,对她格外关心罢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跟莫黛聊天的话两人可以发中文,而莫黛也非常有自知之明,没有把自己看得很重,在国外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分辨嘴上的糖衣炮弹跟实际上的举动了,两者并没有绝对的实际关联,也许嘴上天天说亲爱的我爱你,我为你骄傲,实际上转头就把人忘掉了。
何况是莫黛这样的无根浮萍呢。
过了一会,走过来三个结伴而行的亚洲人,莫黛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地偷偷看着他们,三人低着头看手机,好像在研究什么,突然其中一个人用中文说:“妈呀,早知道我就不戴帽子了,这也不热啊!”莫黛偷偷笑了起来。
想了想,莫黛做好决定了,她要去看演唱会,并不是要跟人约会,也不是要参加派对,更不是要回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没什么影响的决定,可是对于莫黛来说,却是需要很大的决心才能做到的,她决定了,她要好好打扮一下,回家就整理一下许久不碰的化妆包,高高兴兴的去看演唱会,最好能在那里结交几位新朋友,能培养深厚友谊,以后跟她一起玩最好。
我决定了,我要去,你把票出给我吧,我给你录像。她给朋友发送信息。
太棒了,你终于迈出这一步了,我太为你骄傲了,宝贝,我爱你。朋友很快就回复道。
回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