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外，一名书生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缓缓迈步而出，只见他乌发白髯却目光如炬，声音清朗。“我说平时顾衍这小子凭着力气过人，可欺负了不少营里的兄弟，这下好了，碰上硬茬了！”

“总要让他知道天地之大。”同行男子面色微沉，看向那个叫顾衍的人的时候，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顾衍闻言，自知理亏，更觉颜面扫地，躺在地上侧低着头不敢看向来人。

“怎么？还要我去扶你起来？”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威严，让顾衍噤若寒蝉，顾不得在凌望舒面前丢脸，见鬼似慌忙从地上爬将起来，站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往里缩，生怕自己过于显眼。

凌望舒看得发愣，还有些好笑。这顾衍现在的行径简直跟刚才的刚猛判若两人，可见来者之威势，不容小觑。

“我裴家军治军严明，触犯军法者必将严惩。如此战时，你们竟然还有闲心在这儿打架？！”

“将军，是这个家伙擅闯军营，还打伤了我们的人。我们才……”巡逻的士兵率先发难，以求推脱罪责。

顾凭阑没有听解释，他看到的是十几个人都拦不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被打得节节败退声声哀嚎。若是在战场上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那岂不是更抵挡不住！

气愤之余，他没有忽视凌望舒的存在，人前训斥顾衍不过是想要给他一个教训，免得他恃才傲物，更是要给其他将士做一个典型示范。没有常胜的将军，只有不断向前的兵！

他看向凌望舒，后者已经收起了攻势，可仍旧没有放下手中兵器，没有放下戒心。

他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你擅闯军营，打伤我军将士，所为何事？”

“我要见顾凭阑！他们不肯通报，反而污蔑我是敌军奸细。动手是无奈之举。”她理直气壮。

“你找顾凭阑何事？”凌望舒的指责莫名让他觉得气愤，语气不善。

一来一往，对视之间，电光火石。

最终，凌望舒败下阵来。她不想浪费时间了！

“这是你们前锋营副将刘福成托我转交给顾凭阑的东西，我必须见到他。”凌望舒拍了拍身上的包袱。

男子打量着凌望舒，见她粗布麻衣灰头土脸却难掩气势。更何况，能把裴家军里武艺排在前五的顾衍打趴下，不敢将她看轻，随即道明身份，“我就是顾凭阑！”

凌望舒被他的自报家门怔了一怔，回过神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虽然顾凭阑气势逼人，可她看得出来，他没有恶意。“顾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将军！”阻拦的是顾衍，他和凌望舒交过手，深觉凌望舒诡计多端，弄不清她的套路才会败在她手上。万一顾凭阑也中招怎么办？“将军，这女子狡猾，万一暗藏毒计，恐怕……”

“恐怕什么？”凌望舒问，不屑地看向顾衍。“佛曰，心里有鬼，看这世上种种便皆是鬼。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顾衍被问得一愣一愣，凌望舒又看向顾凭阑，“他不懂，你总该明白吧？”

顾凭阑没有说破，只是看向顾衍的眸光之中多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抬眸看向凌望舒，示意她跟上，自己则转身迈步，走向军帐。

凌望舒将手中武器随手一丢，闲庭若步地跟着顾凭阑走入裴家军大营之中，路过那中年男人身旁时习惯性地礼貌朝他点了点头。后者愣了一下，回了个礼，侧过身开始教训起了那些围观站着的、挨揍躺地上的人。

逗趣的批评，声声入耳，逗得凌望舒直乐。“真有意思！”

顾凭阑脚步微顿，却并不停留。身后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娇小却不娇弱，伶俐却不凌厉。打斗之间，并不伤人命，说她是敌军派来的奸细，闹出这么大阵仗，未免说不过去。可若不是奸细，她身上又似乎充满了让人需要探究的地方。

两人一路无言地进了大帐。凌望舒好奇地打量着，主帅营帐里的摆设简单明了却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感觉。主将座位后面挂着的那幅行军布阵图她没有细看，毕竟有细作嫌疑嘛，知道的太多容易丢了小命。

“那个……”凌望舒斟酌着如何开口。

顾凭阑没有给她机会，“东西呢？”

“这儿！”她迅速解下包袱，双手奉上。也不待顾凭阑问起，自己开始交代。“刘副将在送信途中被敌兵追杀，听他说，一行六人，最后只剩下他一个。我救下他的时候他伤得很重，才把这些东西托付给我。”

“他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