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的少主,脾气古怪得很。
也许上一刻还似暴风骤雨,一下刻也能换张脸皮,言笑晏晏。
四目相对时,女孩盯着他深沉如渊的黑眸,早就有了再死一次的觉悟。
谁知少年美眸微转,竟兀自松开了她,用温柔许多的嗓音告诫她,
“好,说得太好了!但愿你这丑姑娘,在见到城主之后,也能如此牙尖嘴利,不改分毫姿态!”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宫城。
“……”
女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少年颀长的背影,稍显空洞。
不等她想明白,从地上优雅起身的美艳妇人,已经走到她面前,毫无预兆地甩了她一巴掌。
“李盼儿,你怎可如此僭越?你一条小命没了也就罢了,要是连累到李家,甚至殃及到我家将军,可如何是好?”
李嫣然长长的指甲划过李盼儿的脸,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说疼不疼,但半边脸火辣辣的。
女孩错愕了很久。
她前一秒还在给别人巴掌,下一秒却被自己的家人找补回来。
简直可笑!
女孩怔怔地凝视美艳的妇人,心中只觉得寒凉。
李盼儿所深爱的男人,最后要了她的命;
李盼儿最崇拜的长姐,却从来没将她看在眼里。
现如今,也只有她,能替原主讨回些公道。
然而,她露出这样怔忪的表情,惹得李嫣然越发恼火。
“盯着我这个长姐看什么?”
妇人撇开视线,她努力地克制好怒意,理了理袖口,再端庄地站好。
故意压低了嗓音,李嫣然警告李盼儿:“——五妹,我知你心有不甘。可你得记好了,先有李家,才有你。入宫后,你的一言一行,望慎重,再慎重。”
女孩没有说话,依旧毫无表情地看着她。
李嫣然根本无法通过她的脸色判断出她的内心。
直到豆大的雨滴突然砸到她的脸上,李盼儿才眨了眨眼睛,抬头感叹:“下雨了。”
……
……
一行人在宫门口耽搁许久,又跟着引路的宫人走了长长的一段路。
最终抵达宴请的殿宇,天色已经泛黑,暴雨也差不多停了。
沿路游廊蜿蜒,雨水沿着瓦片滴落,意境绝美。
那金玉点缀的影壁,其上龙威凤美,栩栩如生。
而朱砂的宫墙经雨水洗涤打磨,颜色更加醒目。
可见燕城王宫,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实力却是不可小觑。
清凉殿,
殿前两排高高的灯笼墙,火红一片。
守灯的太监认得廖将军夫人,自然也便知道其身边一行人,是她娘家的爹娘和妹妹。
他依礼迎上来,将贵客带到了殿门,再由在殿门当差的同僚禀报城主。
李家一行人才恭恭敬敬地入了席。
宴内席位分散,四周的瑶池里冰气缥缈,风轮扇车一排一排的都有宫人摇动。
优雅的舞姬在池台上摇曳身姿,丝竹清新灵动。
殿门微张,人一旦踏进殿内,就再感受不到夏日的灼热,只剩浑身清爽。
女孩学着李嫣然端正的模样走到殿内池台深处,余光瞥了瞥四下食案坐着的官员,不曾露怯。
倒是她爹娘李功仁和赵月梅第一次见识这般大的排场,没了往日纵横商场的豪迈,走路都歪歪扭扭的。
李思思更是丢脸。
有个官员不过咳嗽了一声,她吓得脚底一滑,在台上摔了个狗吃屎。
再爬起来,小丫头头上的朱钗都乱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家丢了颜面,李嫣然更是满脸嫌弃。
她扶起李思思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右手尊位上座着的将军。
男人脸色难看,李嫣然脸上的笑容再难保持。
她赶紧带着一家子跪下,给城主和参宴的百官赔罪。
“城主,家父、家母以及家妹初次入宫觐见,失了分寸,闹了笑话,还请城主宽宥一二!”
“无碍,都起身吧。今日与众位爱卿欢聚于此,消解暑气,不讲究这些虚礼。”
坐在金案龙椅的城主头戴珠帘玉冠,威严无限。
他笑呵呵地将金樽中剩余的酒送进嘴里,大袖一挥,便赦免了李家人的无状言行。
看样子,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