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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僻居

南方天地平缓,一望无际,前方仿佛若有光,诱引各式文人墨客前进,让其倾倒,让其醉卧沙场。沙尘一卧,或名留千古,或悲伤满天,此时一刻,不管于谁,都仅剩满腔热血空欢喜,凉透透。

书童赶路,他也往诱人的更南方奔去,几载前,还时有战争,如今都剃了头,听说嘉定一地,仅是不剃头,便死了无数人,血流成河,不可不忌惮。

书童摸摸自己鼠尾一般的顶发,可不敢怀念前些年,一抓一把的秀发。

于金陵打听多日,复社才子,多已不在金陵,各自分离天下去,或回老家,或死于各处青山埋骨地。

当年才子陈定生僻居宜兴,已有些时日,早不见出世消息,只听说其喜聚好友,游于阳羡山中,多饮酒醉诗,闲云野鹤。

书童到宜兴,也寻到陈定生住处,可不见其人,家门紧闭,四处打听才知,原来陈定生念自己久病缠身,想多游些山水,便居住于阳羡山上,不下山有些时日了,身边倒有一个侍从陪伴照顾左右。

艳阳高照,书童带着盘缠和桃花扇,淌着细汗,一步一步往山林中去。

阳光透过黄叶,洒下一片斑驳陆离,虽汗流浃背,却有清凉干爽之感,感叹这方天地乃隐居绝佳之处。

书童路遇一樵夫,便询问陈定生居所,樵夫遥指山林更幽处。

寻过去,见有溪水声,铃铃响亮,拍打底石,细小波涛,颇有韵味。书童蹲下,捧水畅饮,沁人心脾,爽凉感游遍全身,灵魂遁入空灵般神游而走。微风轻起,拂过秀发,黄叶蹉跎,得一时之清爽,如此仙境,若在此居住,心境如静湖微波,悠然自得,能抛开无数烦恼事。

那溪水边上,有一木屋,立于溪水弯曲内,冲刷岸上,被阵阵清风包裹,朦胧不已,又有树阴拦盖,僻静十足。

书童踏上石板小路,顺着道走,石板愈加稀碎,方到木屋前。

木屋后,有一人正于溪边打水。

书童上前招呼,问:“是陈定生否?”

那人手臂浸入流水,正享受清爽流往心神,被书童一问,竟打了一颤,回过头来,狐疑道:“你是何人,怎来此地方寻陈公?”

“路遇一樵夫,语俺而知,便前来此处。”书童行礼,“不知陈公在何处?”

“陈公不入仕,请回吧。”那人摆手拒绝。

“错怪俺了,不是那清国官来请陈公出山,俺是奉那柳敬亭专门前来,有事寻陈公。”

“柳敬亭?”

“金陵老友,一说书的罢。”

那人起身,来到木屋前,将书童拦于木屋外:“陈公在屋内,莫要惊扰,我进入告知便可。”

那人轻手打开房门,只拨开小缝,钻进去,书童见门掩住,便凑耳去听。

许久,窸窸窣窣,里面传来几声咳嗽,似乎有人起身,有人搀扶着,却依旧碰打杯子,摇摇晃晃,又如有石沉水,瞬间寂没,再无一声。

门被推开,那人探出头:“莫看了,快进来吧。”

“这爽风怪凉,别吹坏了陈公。”

书童轻手轻脚,亦怕惊动了这一方幽静。屋里简陋,颇有陋室韵味,中间大床,陈定生躺于床上,脸色枯黄,大限将至之感。

书童见此,内心微凉。

“柳敬亭......”

陈定生言语吃力,许久问不出话。

“柳敬亭派俺寻陈公你,要个消息回去,可还记得桃花扇否?”书童凑近,怕自己声音太大又不敢多喘,又怕太小,听不入耳。

“记得......这事我记得。”说到如此,陈定生神采奕奕,眼神仿佛射出精光,靠着墙壁起身,“你也看到......我副身体不争气,怕是此生与金陵无缘。”

“这去到金陵不远,几天路程罢,若真能聚到一次,也是此生无憾不是?”书童说。

“嗬,陈公久病缠身,怎还能颠簸,留在这山里,静养静养,还多享受一些,去金陵作甚,就算有约在先,也不能赔了命数,叫那柳敬亭到这阳羡山不好,还能游玩,观赏风景!”站于一旁的侍从开口,斥说书童。

陈定生轻轻摆手。

“我也想......再到金陵一次,天不遂人愿,怕是无法赴约了,替我向他们道声歉,我陈定生......恐怕要陪老朋友们先走一步。”

说罢,又是艰苦塞听的咳嗽声,侍从忧心,不停安抚,反身对书童道:“见如此,怎能忍心,放下尚且久远的约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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