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穿过的衣服,她是再也没碰过了。黑衣黑裤,一双短靴,黑色短发半遮住她锋利的下颚线,几缕碎发撩着细长的眉毛。她以前在神界,除了兵甲战衣,便最爱素色衣袍,或清爽干净的长衫,如今许久未见,却是变了许多。明明穿着人族的衣服,却半点没有人界众人的生活气和鲜活感,她更像精致的雕像、画中之人、或者仅仅是虚拟的人物,如梦似幻。
北王镇主面朝着剑,凝望那双无情的双眸,心里刺痛,但很快归于平静,于是眯起眼睛,一只手把铃铛按住。这冷风吹得铃铛响,吵得她头疼。
启然之站在人群前,几个中年男人咬牙切齿地盯着神界的方向,几欲嚼穿龈血。成冰唤人拦着他们,双手抱臂,见这紧张沉重的气氛,摇了摇头。“这些人是怎么?”有个瘦弱的青年便是察言观色,料她疑惑不安,便殷勤凑上去,小声说道:“听说是星启A班一名学生的家长,那个高瘦、带着银色边框眼镜的男人,似乎是那个学生的父亲,毕竟是家中独子呐,一家人的命,能不着急吗?可是恨死这些故意害人性命的神明了,呸,根本妄为神明!”
启然之闻言扭头,正好与成冰视线相对,眼中不乏警示意味。成冰一时尴尬,瞥了青年一眼,示意他闭嘴。再移眼过去,启然之也只后脑勺对着她。对了,这人不也是A班学生吗?为什么独独他平安无事?除了这几日启然之随他们一同驻扎,多了些必要的交流,再就是那时花会上多有接触。在花会,这位交接者也并非是什么言而有信之人,她现在回想那两块神石那时还能作为与神界谈判的筹码,而今确实什么也没有了。那石头的去向肯定与交接者还有那位南王镇主有关。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现在,尚能算得同舟共济?也不是起内讧的好时机。虽然这位交接者对她态度生冷了些,但谈及公事严肃认真,不会刻意疏远,算得上让人舒心的合作对象。这人,绝对不简单。能被南王镇主重用,想来也是卓尔不凡之人。难道比之那些家境显赫、从小精英教育的学生们,他身份更为不凡吗?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成冰只大致设想一番,又把注意力放在两位对峙的神明身上。
北王镇主神色柔和下来。
“你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认定的事很难改变。也许我们都没有错,但其实.......”其实我内心已经认输了。
际水仍抬眼盯着她,那仅仅像她们曾经一起狩猎时,际水盯紧猎物的眼神。际水是执意与北王镇主划清界限,从语言到神情——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如果我知道我的学生受到什么伤害,被用来满足他一些权势游戏下的欲望。我,不会原谅他。我不介意让他后悔他做过的一切。”际水冷着脸,故意加重“原谅”二字。要按以前,“原谅”由她说向日初便是不尊师长,薄情寡义,以下犯上,然而得知真相,明白日初对她的好都是别有所图时,一切都变味了。是她不愿意变成日初的杀人兵器,是日初对不起她,对不起他们。
“你——”
北王镇主欲言又止,还未说出的话被身后一声脆响打断。
“还多说什么话?北王镇主,我真不知道你这样优柔寡断。”一个熟悉的男声从白光处响起,际水一时屏息凝神,捏紧了握剑的手。许子临行至北王镇主侧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在际水看来,那处变不惊的态度,倒是和他曾经训斥自己时相差无几,而现在看来,无异于嘲讽。
“南王镇主确实是好老师,学生们都很优秀,训练成果显著。现在需要验收成果吗?与他们团聚。”
“什么意思?”
许子临拍拍手,身后便烟雾升腾,一直连接天际,一时朦胧中人影交叠,黄沙四起,脚步连连。似有千军万马之势,可沙灰下坠,不过几行人而已......不过,星启A班的学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