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红的天色之中。
时光的流逝,可以冲淡许多东西。恐惧、伤痛、失去、情感、记忆……。
真情,不在其列。
……
平原西部,有一座城,名叫暮凉城。人口数十万,是一座大城。或许,已渐渐复苏。然而不变的只有一样,——人心。
城中最大的门派名谓幻剑,伴杂着十数诸小门派。原属天渊城的附庸门派,如今已是无虎之猴。
吉日。长门之子娶妻(其实是纳妾,不知是第几房)。前来道贺献礼者络绎门庭,俱皆各派首脑以及城中头面。
礼重者重,礼轻则轻。
满门上下一片喜庆,张灯结彩。赴宴宾客同喜,心里却在叫苦骂娘——这哪是纳妾,简直他娘赤条条披着新郎外衣的劫匪!
这倒霉的女子,是城中一富商的独女,名叫途凉迤路。
说是娶,那是拣好听的说。其实是以‘正常’手段抢来的。
幻剑门就像一只无度无厌的大手,而暮凉城,只不过是一只盛满了各种欲望的囊袋,随时伸进去,予取予求。
富商是一个悲观的人。无时无刻不在预言着自己和家人的未来。过去,现在,一直都是。如今,上天终于为他应验了那一百万个可能的其中一个未来。他的悲观,前所未有的贴了心。老门主早就老掉了牙,真的老掉了牙。老眼昏花,死占着茅坑再拉不出老鼠屎来。有其父必有其子。门主之子也是个老家伙,只是没掉牙。道行相对绝高,此城中人,无可出其右者,充其量也只有寥寥数人可以遥望其项背。倘若可以选择,富商宁愿穷困潦倒一生,也不愿女儿被这双鬓花白的大半老头子给祸害糟蹋了。
可在这恶欲尘凡的屋檐下讨命,又如何可能不低头为奴。
按着被指定的日期,富商不得不风风光光地扯出排场嫁女。而双方一应所需,皆由女方一力承担。
若要恨,只能恨自己无能。偏偏又生出这么一个美若后世传说中蓝苍山的金鱼仙子的女儿。而幻剑门的准门主,用惯了一箭双雕之计,每每得意忘形处,便觉志得意满,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是这两手抓两手满的双喜双得之事。
天意弄人,必有因由。今日,天意不弄人。
西方天际,暮光中,有白光若现。
人在旅途,只因心有执念。心在旅途,只因有人住在其中。
妹妹在远方,若这天地如幕,我便把它卷起来,因为它,阻挡了我寻找妹妹的视线。
任何的可能,任何的嫌疑,任何的不合常理。我……都不会错过!
一意,并不孤行,因为有人同心。下一站,暮凉城!
……
今日城中,非同寻常地喧杂。有人在办喜事,而且排场很大。
暮落,清凉。城中心有两灯火通明处,相距十里。一处喧杂嬉乱,较小的另一处,泣乱嘈杂,哀如丧亲。
宇日逐星自空中无声就近丧事一家。
发现竟是一樁喜事!而传入耳中的女子悲泣,正抒发着一个母亲的丧女之情。
“路儿!娘该死————!”
最后那一声女子的哀呼传入耳中,便再没了那声音主人的动静。
幽影如箭,稍无声息射向喧杂嬉乱处。还隔数里,一股浓重的酒宴味道扑鼻而来。这刺鼻的混杂气味,直令慕容蝶语闻之欲呕。
时间不等人,这一点,慕容蝶语和她的丈夫心里非常清楚。所以,没时间细想慢筹,幽影陡然扭转,直射星幕,还在上升途中,辨明洞房何在,直到下方化做一片暗影交错的黄白之光,陡然折转直下。这便是宇日逐星在这极有限的时刻里所能想到的最不易打草惊蛇之法。
洞房门前候着几个丫环,各人手上端着主人夜中所需。凭空出现的幽冥魅影吓得她们目瞪口呆,傻在当场。而她们的目光,最开始在慕容蝶语的脸上停驻了一下之后,尽数落回了宇日逐星的身上,或者说是脸上。
回过了神来,不知何种原因,却没有人开口叫喊。再说叫喊也无妨,在这隔音的结界当中也没有人能听得见。除非道行高深的人早有防范。只是山中空有猴,早已称霸王,无人胆敢来范,又何需防范。
那渐趋灼热的目光们,让慕容蝶语心里面有点个发了酵。假作镇定地偷偷瞄了丈夫一眼,慌又收回目光,像是个偷过东西心里面发虚的小姑娘。
其实,她什么也没看到。除了,自己的心跳。
“别叫”简短的一个照面过后,宇日逐星轻声吩咐道。
众女纷纷腾出一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张大了眼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