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的恐惧和仇恨,“殿下可知,那非是战场厮杀,而是按着族谱,自襁褓中啼哭的婴儿至风烛残年的耄耋老翁,无论旁支嫡系,逐一点名,阖族尽灭!鸡犬不留!此等灭绝人性、丧尽天伦之举,纵是古之桀纣暴君,亦难企及其万一!”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穿透力,如同毒蛇的嘶嘶低语:“如今长安十王院血案,兄弟子侄,玉叶金枝,一朝尽殁……殿下,这难道还不够清楚,还不够明白吗?李氏皇族,在他裴徽眼中,不过是通往那至尊宝座的绊脚石,是必须彻底清除、连根拔起的障碍!是……待宰的羔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植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一种悲愤欲绝、感同身受的控诉,瞬间点燃了李璘心中那点残存的、属于皇族血脉的骄傲与屈辱的怒火:“今日是长安城内的龙子凤孙,明日……明日焉知不会轮到这荆襄之地、坐拥大江之险的殿下您?!唇亡齿寒啊,殿下!此乃千古不易之理!殿下,您……就是下一个目标!”
“他……他敢?!”李璘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惊惧、愤怒、绝望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眼底翻涌喷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变得尖利扭曲,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发出濒死哀嚎的困兽。
他身体前倾,几乎要扑到案几上。
“他有何不敢?!”卢植的声音陡然拔得更高,如同重锤狠狠擂在紧绷的鼓面上,彻底击碎了李璘最后一丝脆弱的侥幸,“此獠行事,何曾有过半分顾忌?何曾将天理人伦、祖宗法度放在眼中?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殿下!您身上流淌的是高祖武皇帝、太宗文皇帝的真龙血脉!是这煌煌大唐三百载江山的正统嫡裔!”
“难道您就甘愿眼睁睁看着祖宗筚路蓝缕开创的基业,落入此等凶残暴戾、灭绝人伦的逆贼之手?看着李氏皇族被他如同猪狗般赶尽杀绝,血脉断绝,宗庙倾颓,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吗?!”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铅灰色的厚重天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响!
仿佛应和着卢植这诛心之语!
长江的咆哮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如同万千被激怒的巨兽同时冲锋,震得轩榭的精美窗棂“格格”作响,剧烈摇晃,案几上的博山炉也微微跳动了一下。
这雷霆与怒涛的合奏,也震得李璘那颗被恐惧和愤怒彻底填满、几乎要爆裂的心脏,猛地一缩,骤然停止了跳动。
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金星乱冒,瞬间有些发黑,耳鸣嗡嗡作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的时刻,轩榭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股混合着湿润水汽、淡淡脂粉香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草药清苦的风,如同温柔的抚慰,悄然涌入,暂时冲淡了室内那几乎凝结成实质的血腥与杀伐气息。
一位身着华美宫装的美妇款步而入。
她云鬓高耸,步摇轻颤,行走间环佩叮咚,姿态雍容。
姿容艳丽不可方物,肤若凝脂,眉如远黛,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却隐含着一股寻常女子难有的刚毅、果决与深沉的忧虑,正是李璘最为宠信依赖的段妃。
她身后,跟着三位气度沉稳、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子,他们步履从容,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压,正是荆襄本地盘踞多年、根深蒂固、手握实权的三大豪强领袖:
周世荣,约莫五十岁,身材微胖,红光满面,如同熟透的柿子,一身织金锦袍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也难掩其华贵。
他是掌控江陵乃至荆襄大半水运命脉的巨贾,眼神精明似狐,笑容和煦如春风,仿佛永远带着三分讨好的意味,但眼底深处却闪烁着商人特有的、对风险的精准评估和对暴利的贪婪。-我`地,书¨城_ ′耕+欣.蕞`哙+
他手中常年把玩着两颗油光水滑、价值不菲的玉胆,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咯啦、咯啦”声,仿佛在计算着每一刻的得失。
杜维钧,六十上下,身形清癯,腰杆挺得笔直,三缕长须银白相间,飘洒胸前,身着深紫色暗纹锦袍,气度儒雅,如同饱学鸿儒。
然而,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眸子却如深潭般难以测度,偶尔闪过的一丝精光锐利如刀。
他是坐拥荆襄良田万顷、门生故吏遍布州郡、势力盘根错节的豪强领袖,手握数千精锐私兵,影响力早已渗透地方骨髓,堪称无冕之王。
蒙骞,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