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
他不再轻易踏出加固的书房,终日与地图和恐惧为伴。
府衙深处的地牢日夜传出非人的惨叫和刑具碰撞的冰冷声响,那是张贲的“杰作”。
任何一丝对他统治的不满、任何一句抱怨、甚至一个可疑的眼神或一句含糊不清的梦话,都可能被无处不在的密探(张贲精心布置的耳目)上报,然后扣上“通裴徽”的滔天罪名。
接下来,便是无声无息地消失。
张贲,这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眼神阴鸷如秃鹫的汉子,成了执行这种恐怖统治最得力的爪牙。
他沉默寡言,下手却极其狠辣精准,如同他“黑鹞”的外号——一种凶猛的、专门啄食腐肉的鹰隼。
据说他那道疤,是在潼关为救鲜于仲通挡刀留下的,这更让他深得信任,也让他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每一次关于裴徽势力扩张的消息由快马送入府衙,都像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鲜于仲通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报——!逆贼裴徽已灭了叛军!”
“报——!河北诸州望风归降裴贼!”
“报——!朔方劲旅……降了裴徽!”
“报——!有传言说裴徽杀了圣人和李氏皇族满门……”
每一次传报,都让鲜于仲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
他下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肩膀上那道几乎致命的剑疤,每一次触碰都引发一阵钻心的刺痛和更深的、冰冷的战栗。
,!
裴徽那冷酷、高效、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不可阻挡的推进速度,让他仓促拼凑起来的、由恐惧农夫组成的“军队”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脆弱,如同纸糊的堡垒,一戳即破。
“太慢了!太弱了!”他在书房里像笼中困兽般焦躁地踱步,沉重的脚步震得地板呻吟作响,“抓来的农夫连刀都拿不稳!挥几下就气喘如牛!钱粮……杜先生抄来的钱粮也快耗尽了!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恐惧的毒液在他心中疯狂发酵、膨胀,几乎要将他撑爆。
他必须找到更强大的外力!
一个能牵制、甚至可能击溃那尊杀神的力量!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疯狂逡巡,越过秦岭,掠过巴蜀,最终死死钉在了西南方——那片层峦叠嶂、瘴气弥漫之后,他曾两次挥师征讨、结下血海深仇的国度:南诏。·优′品?小~税,徃* ′已-发/布¢罪~欣!璋-结*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来人!”鲜于仲通猛地停下脚步,嘶哑地吼道,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调,“速传‘毒蝎’杜先生!”
片刻,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仿佛他本就融于那片阴影之中。
来人约莫四十余岁,身材瘦削如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浆洗得一丝不苟的青灰色儒衫,面容平凡无奇,属于丢进人堆里立刻消失的那种。
唯有一双眼睛,细长、深邃,瞳孔深处闪烁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如同毒蛇在幽暗处审视猎物般的冷静光芒,没有丝毫波澜。
他便是杜邪,因其行事阴狠毒辣,算无遗策,且从不留活口,人送外号“毒蝎”。
他是鲜于仲通早年网罗的心腹幕僚,也是其诸多见不得光的血腥勾当的实际操盘手,张贲负责动手,而他负责谋划。
“主公。”杜邪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粗糙的砂纸在摩擦,躬身行礼,动作刻板而精准。
“杜先生!”鲜于仲通快步上前,蜡黄浮肿的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极度焦虑和病态希冀的扭曲表情,他一把抓住杜邪略显冰凉的手腕,力气大得让杜邪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你看这局势……裴徽小儿步步紧逼,势如破竹!我们……我们这点家底,根本挡不住!得另寻生路!生路啊!”
杜邪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桌上那幅被墨汁污损、被指甲掐出无数印痕的地图,最终也落在了南诏的位置。
他细长的眼中,一丝极淡、极冷的算计光芒闪过,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主公明鉴。”杜邪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南诏王阁罗凤,乃一代雄主。其人记仇,亦记利。昔日天宝年间,杨国忠杨相……(他微妙地顿了一下)逼迫甚急,张虔陀、李宓两度征伐,南诏虽胜,损折亦重,此乃阁罗凤心头刺,日夜难安。”
“如今裴徽崛起中原,势压天下,其兵锋之盛,远胜当年李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裴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