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校园里的空气仿佛也染上了淡淡的花粉气息,清透而带着一丝酝酿的热情。!w/a.n`b-e!n!t!x-t¨.!n,e¢t?高二年级物理奥林匹克校队选拔集训已经进入了关键的冲刺阶段。物理实验室被征用为临时集训教室,空气中弥漫着书页摩擦的沙沙声,笔尖划过草稿纸的疾响,以及偶尔爆发的、激烈但压着嗓音的争论。几张宽大的实验桌被拼凑在一起,上面堆满了摊开的习题集、演算纸、画满各种复杂电路图和数据表格的白板、以及喝空一半的矿泉水瓶。
江韵华眉头紧锁,仿佛眼前摊开的那本《电磁学进阶难题精粹》上爬行的公式是某种艰涩难懂的外星文字。他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的“笃笃”声,右手握着的笔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题目涉及的是非线性系统中的电流突变与能量转换分析,一个他反复演算却总是卡在某个临界值的“拦路虎”。
“喂,别把桌子敲穿了。”一个清悦的声音带着点调侃在旁边响起。许清瑶微微侧过身,手中的笔却没停,依旧在另一张草稿纸上飞快地推演着一道更偏向热力学的综合题。她今天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露出修长的脖颈,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光洁的额角。阳光透过实验室高大的窗户倾泻进来,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柔和的暖光,连带着她长长的睫毛都在眼睑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
江韵华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我这是进行有节奏的思维按摩。倒是你,解个题目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许清瑶轻轻“哼”了一声,笔尖在白纸上重重一点,戳出一个清晰的小黑点:“那是因为我找到了突破口。不像某些人,被小小的非线性方程吓得敲桌子。”她虽然没抬头看他,但那微微上翘的尾音和肩膀轻耸的小动作,都透着“挑衅”。
江韵华被她一激,反倒被转移了部分焦躁。他凑近了些,语气带着点硬邦邦的请教意味:“……那你看看这题的磁场耦合部分,我设的边界条件总感觉能量守恒那块对不上……”
许清瑶这才停下手中的笔,视线扫过江韵华几乎被他自己画满问号的那一页。她漂亮的眉毛微蹙,仔细看着他标注的问题点。“这里,”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某个积分式上点了点,“你的初始磁通量方向是不是设置反了?这个回路结构,感应电流产生的磁场应该是阻碍原磁通量增加的,你这里取‘+’号不合适。”
江韵华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猛地一拍自己脑门:“靠!对!我说怎么后面算着算着能量就爆炸了!”如同堵塞的管道骤然疏通,困扰他的死结豁然解开。他立刻埋头疾书,沙沙的笔声充满了拨云见日的畅快感。
看他那懊恼后又豁然开朗的样子,许清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她把那缕滑落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目光在江韵华奋笔疾书的侧脸和那道几乎被他演算得“体无完肤”的题目间停留了片刻,才重新回到自己的题目上。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刚才为江韵华点出错误的位置,那道被她戳出的小黑点,在她眼中似乎也带上了一点特别的温度。
集训室里,这样的“切磋”时刻上演着。有时是两人为一个解题方法优劣争论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有时则是像刚才这样,旁观者清的轻轻一点拨开迷雾。彼此是竞争对手,但更是在通往共同目标的崎岖小径上互相扶持的同行者。那些公式与符号背后,流淌着一种只有他们才懂的、混杂着火药味与惺惺相惜的电流,微妙而持续地在静默的空气里传导着。
直到负责集训的林雪萍老师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们中场休息二十分钟。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疲惫感便清晰袭来。许清瑶这才感觉手腕有些发酸,舒展了一下纤细的手指。\m?y/r\e`a-d\c-l,o^u/d/._c¢o~m?她拿起桌上的水杯正要喝水,却发现水杯已经空了有一会儿了。
“去楼下贩卖机?”江韵华也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脖子,很自然地转向她问了一句。他的目光扫过她空着的杯子。
“嗯。”许清瑶点头,把散乱的稿纸简单摞了摞。两人并肩向楼梯口走去,没有刻意靠近,也没有刻意疏远。经过走廊拐角那扇正对着校内小花园的窗户时,一阵晚风吹过,正盛开的几簇晚樱被吹落一片粉白的花雨,无声地飘洒在绿茵上。许清瑶的脚步稍稍慢了一瞬,视线追逐着那片落樱,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江韵华的目光也追随着她的视线落在了那片樱花上,然后又悄然移回她的侧脸。午后的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轮廓,像一幅静谧的画。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