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自东方山峦艰难地爬升后投射进屋内。!d,a′k!a~i\t?a~.\c-o?m¨
李斯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县尉王去疾那冰冷而决绝的话语:“十五之内……否则,押送县城,交由县狱审理!”
县狱!仅仅是这两个字,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对秦史稍有了解的人不寒而栗。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间炼狱,一旦身陷其中,想要全身而退,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这个用着“李斯”之名、顶着“荀卿弟子”光环的冒牌货,一旦被投入那样的环境,会遭遇何等惨烈的结局。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李斯的心脏,他强迫自己深呼吸,他毕竟曾在现代社会经历过无数商业谈判和危机处理,心理素质远超常人。
“吱呀”一声轻响,简陋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阿滢端着一个粗陶碗走了进来,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粟米粥。她看到李斯望来,努力的挤出一丝安抚的微笑。
“李先生,用些朝食吧。”
李斯挣扎着坐起身,接过陶碗。他看到阿滢转身想要离开,急忙叫住她:“阿滢,请留步。”
阿滢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_x¢i\a·o_s/h_u/o?g*u.a′i`.!n~e`t\
“多谢你的照拂。”李斯诚恳地道谢,然后压低声音,“眼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焦虑的声音:“阿滢!你还在里面磨蹭什么?快出来!”是阿滢的婆婆。
她显然对家里住着一个“嫌疑人”感到极度恐惧。秦律的严苛,尤其是“连坐”制度,早已深入人心。
阿滢面露难色,回头应了一声:“阿婆,我这就来。”她转回身,对李斯露出歉意的眼神,示意自己不能久留。
李斯心中焦急,语速加快,但仍保持着清晰的吐字:“阿滢,之前赵伯借我的那几卷竹简,还在你这里吗?”
阿滢点点头:“在的,我收好了。”
“请你……请你有空时,帮我带过来。”李斯紧盯着她的眼睛。
而此刻在咸阳城,一处并不起眼的负责水利工程的官署内,郑国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图纸与简牍之中。
郑国年岁已不算轻,鬓角染霜,面容因长期户外劳作和殚精竭虑而显得黝黑清癯。幸赖丞相吕不韦的赏识与庇护,加之其无可替代的专业才能,他才得以在暗流涌动的咸阳政坛立足,专心于他的水利事业。\微~趣.晓^税, ¢已.发,布~罪*欣/璋`結~
此时,他正仔细审阅着一份关于泾水上游水文勘测的报告。竹简上的墨字清晰工整,记录着水位、流速、泥沙含量等枯燥的数据。
郑国看得极为专注,时不时取过一旁的算筹进行验算,又或是蘸墨在废弃的简片上勾勒水道的走向。对于他而言,这些数字和线条背后,是关乎百万秦民生计、关乎国力兴衰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郑公,”一名属吏趋步入内,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摞新送达的文书,
“这是廷尉府转来的一些卷宗,涉及地方呈报,需我等协查其中关于水土、地貌的部分记录。”
廷尉府是大秦的最高司法机构,职权甚广,除了刑狱,也兼及部分民政事务的核查监督。水利工程常涉及土地征用、移民安置、资源调配,与廷尉府的工作偶有交集,转送文书请求协查也是常有之事。
郑国“嗯”了一声,示意属吏将文书放下,目光仍未离开手中的报告。待属吏退出后,他才将当前的事务处理完毕,略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伸手取过那摞来自廷尉府的卷宗。
这些多是来自各郡县的例行呈报,或是一些需要中央复核的疑难案件。郑国耐着性子,一卷卷翻阅,主要是查找其中可能与水利工程相关的地理信息或潜在的纠纷隐患。他看得很快,大部分内容与他的职责关联不大,只需大致浏览即可。
当他拿起其中一卷来自南郡某县的呈报时,眉头微微一蹙。这份卷宗似乎与寻常的不同,不仅有常规的案情描述,还附带了几件特殊的证物记录和摹本。
案情本身并不复杂,是关于边鄙乡村遭遇戎蛮袭扰,以及一个身份可疑的外乡人卷入其中的事件。这种事情在广袤的秦国边境时有发生,算不上特别重大。
然而,真正引起郑国注意的是附在卷宗里的几页摹本。一页是半片楚式虎符的形制图样,另一页则是一篇短文的抄录本,据称是从一支竹简上誊写下来的。
郑国起初并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