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总是萧瑟，多离别。

江宁，不太熟悉，倒是金陵入耳舒坦，仿佛那些日子依旧回荡，在这悲伤之秋。

老爷屋子搬了一空，从前模样不见，来了新人住，不熟面貌，不像江南人。

北人下江南，定居于此，便也是一番趣味，爱西湖，去杭州，享受那暖风熏人。

前南宋，熏着熏着，丢了自在，变一番调侃，但总归是惹人喜爱的。

书童喜欢这里。

崇祯五年的雪，终归让它成为一绝，国破家亡前的一刻美好。

江南的雪啊，少见。也像你我，少见。

书童宛如路人，没了家，亦无投奔之人，茫然站在风中，故人不见，时间沉重，压在心上，喘息艰难。

“老爷，若是还能得你消息，俺会追到天涯海角去，服侍您。”

在那大宅前三拜起身，书童向栖霞山去。

他准备许多时日，想着如何诉说这一路之苦，如何解释这一路颠沛流离，如何丢弃所有物件，到最后一切全无，甚至陈定生书信。所幸最后有冒辟疆物件，还有些值得。多是一些钱财，柳麻子受牵连，怕不好生活，能暂缓一番。

钱谦益的诗，就自己收着吧。

树叶泛黄，微风多了一些寒意，人们业已穿上更厚的衣物，反而是书童，没有更多衣服，皱皱巴巴，脸上布满风霜雨雪，人黑了一圈，早不是那个白白嫩嫩的书童。

上山，遇见几位游客，喝茶饮酒，不亦乐乎，继续往上，就没了人烟，过了寺庙，进入山林中，鸟儿喳喳，书童感觉烦躁。

他为自己这一感觉惊讶，早些时候，可不是这样。

很快，掩映中的木屋出现，依旧如同记忆模样，只是屋子前摆放的桌椅不见。书童有些担心，担心柳敬亭已搬走，或是离开此处，继续流浪。

他轻声小步挪到房门前，欲想透过门缝瞧见里边事物，钻研一阵，发现屋子里根本无人，微微还有人生活的痕迹。

书童坐于石板上，望着橘黄的太阳，突然困乏，撑着手臂沉沉睡去，这个安心多了，许久没有这样休息过。

骄阳转变落日，光线斜射，像是慵懒趴在地上，蔓延到脚边，轻轻抓上一角。

“可别冻坏了，这天气多变，进屋吧。”

柳敬亭拍拍身子，在拍拍书童，将他弄醒。

“睡了很长时间嘛，有情趣到这里休息，我这里还真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呢！”

柳敬亭轻轻一笑，收起折扇，推开屋门，里面简朴寒酸，除了被褥桌椅，难见别的什么。

书童离去时，可不是这般模样。

再次相见，却没有预料中那般惊天动地，只有一句简单的问候。柳敬亭大致已知道结局。

“这地......很好，熏人醉......”

书童起身，愣了半晌，方才行礼。

柳敬亭摆手，拉他入屋，按坐于椅子上。

“许久不见，近来可好，看你脸色黝黑，一路上受了好些苦吧，也怪我，本可以自己去，非得让你......”

未等柳敬亭说清楚，书童抽泣声传来，转身去看，早就哭成泪人。

“先生不知，密信未能送到，就连......那故人书信亦遭流失，无一物带到这里......俺惭愧，愧对先生啊！”

书童欲要跪下，被扶起。

“如何跪我，跪那行将就木的......大明朝吧！”

书童哭声欲重。

“你走后，你家老爷为了救我出狱，散尽家财，是我对不起你们，将你们卷入如此劫难......本不该如此执着，空换一身疲劳。”

“现如今每日下山说书，倒也能苟活，只是苦了你，无家可归。”

书童浸着泪水猛摇头。

“朱成功败回海上，西宁王亦领兵撤退，不知又到何时才能有如此这般席卷天下之势，可以说大明朝复国希望熄灭......熄灭了!”

“哎，岂不是怪于你一人身上，我说书多年，天下大事，可不是决定于一人之手，亦不是那命运玩弄，永历与朱成功关系......复杂多变，不是我们这等小人物能参透，失败也罢，能回来就好。”

柳敬亭一笑。

“何不说一说，别的事？”

书童擦拭泪水:“桃花扇早跌入水中不见，去见了陈定生，病魔缠身，无法行走，如皋冒辟疆，家财散尽，闭门著书，无意远走